關旗陸到達時,定定看了三分鐘安之的背影才從車裡出來,她趴伏在欄杆上,似心事重重,連他已經到了都不知曉,換作以前,早往路面顧盼一百遍。
“看什麼?”他行近,站在她身邊。
安之指指江對面的白天鵝,“那幅霓虹燈,漂亮不?”
關旗陸笑笑。
“我以前很喜歡看浪漫愛情故事,然後每次看到這幅霓虹都想,如果有人把上面的燈珠裝點成‘安之,我愛你’,我馬上嫁給他。”
眸光變了又變,他從後面圈住她,雙手撐她身邊兩側的欄杆上,胸膛貼著她的背部,俯首在她耳邊柔柔地輕笑一聲,說,“安之,我把那句話送給你,就當作——我們聖誕的分手禮物,好不好?”
安之心口一震,“你開什麼玩笑。”急想轉身。
但關旗陸用身體和手臂鎖住了她,把她定定圈在自己與欄杆之間,他的聲音從她耳邊飄起,而她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深不可測的東西是什麼嗎?”
“什……麼?”一絲細微的無法控制的恐懼從安之的心臟最裡頭鑽出來。
“是人心。”他頓了頓,“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個極其隱秘的純黑暗角落,只要你自己不說出去,那麼儲存在那個角落裡的一些邪惡想法,終生也不為人知。”
“師兄,你到底想說什麼?”安之嗓線輕顫。
“能成為朋友或者夫妻的,是因為我們在對方面前都表現出自己美好的一面,而將黑暗面藏得深之又深,如此一來,我們生活中的面目,也就成了對方眼裡的真面目。”
“我不明白,什麼意思?”
關旗陸說得慢而寒涼,“而那些中途翻臉,再也做不成朋友或夫妻的,就是因為其中一方內心的黑暗暴露了在另一方的面前,他或她所表現出來的卑汙劣性,其實可能潛藏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頭乃至基因裡,但是隻要沒有暴露在人前,我們就會死死認定自身差不至此,而一旦有人暴露了,則雙方的心理都會接受不了,所以,最後也就只好分道揚鑣。”
安之屈在心口前的雙手緊緊握成了兩隻小拳頭,“那麼……你認為是我暴露了?”
“知道我為什麼會和你在一起?”
在這一刻之前她會以為是因為他喜歡她,但現在,她如潑浪鼓一樣搖頭。
“是因為我自信可以做到,把我心裡最黑暗的那一部分,已付諸的行動或形成的念頭,隱瞞你一生一世,那麼在你眼裡我也就是你所愛著的那麼美好。”
安之呆了呆,低低道,“你已經做了什麼?還有……又打算再做什麼?”
關旗陸吻吻她的後頸,溫柔得致命,“小師妹,你不會想知道的。”他輕喃,從她的頸子一路細碎地吻至她小小的耳垂,“我已經以為我們會這樣過一生了,可是,為什麼你沒有把你的心魔管好藏好,恩?”靈舌捲起她耳垂邊沿一點點薄膚,於齒間噬齧。
安之痛得嗚咽,在他懷內顫抖,“不要……”
“你沒有故意不告訴我,你有個身家以十億為單位計數的親生父親,是不是?”關旗陸毫無溫度地細笑,“小師妹,告訴我,你不是故意隱瞞我的。”
安之緊緊咬著下唇,啞道,“我並不確定他是不是我爸爸!”
“在你認為他是的時候,在你和司寇象兄妹一樣親親愛愛的時候,你沒有故意看著我在對你的感情裡沉淪覆陷,死死掙扎,是不是?我問過你,要不要和鍾如想爭一爭,你沒條件和她爭也就罷了,但你明知你有條件——你沒有故意想測試我到底愛的是前程還是你,你一點都沒有這般邪惡的心思,是不是?你真的不是故意抱持著一種純真而清高的姿態象天使似地飛身在空,俯視眾生般看我粉墨登場在你眼底象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