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皺眉,然後注意到筆記本下壓著的白紙似乎寫有什麼。
指尖把本子挑開,關旗陸拿起那張紙,慢慢讀罷蔣捷的《梅花引》。
詞下一遍遍凌亂地重複寫著兩句,情在不能醒,欲語淚先流。
褲子口袋裡手機響,司寇笑嘿嘿說,“安之請半天假。”
關旗陸不假思索,“叫她上來。”
“我現在是告知你,不是向你請示。”司寇啪聲掛掉。
關旗陸回撥過去,一向善於剋制波瀾不起的他此刻完全失去了耐性,就站在偌大的辦公室裡安之的位置旁,當場沉喝出聲,“我讓你、叫她上來!”
司寇唉地一聲長嘆口氣,“大哥,她哭得兩隻眼睛都腫了,現在正躲在洗手間裡洗臉,你讓她回辦公室幹什麼?丟人現眼嗎?”聲調漸寒漸冷,“還有,她說你們已經分手了,以後這位美眉就由我接收,你少再招惹她,不然兄弟也沒情講。”
耳中傳來嘟嘟嘟忙音,電話已被再度掛掉。
關旗陸煩躁地走回辦公室,砰聲甩上門,這才發覺自己仍然捏著那張白紙,手一揮就往窗外扔去,然而紙張輕飄飄地,從半空慢悠悠落下,無聲墜在面前,他頭一低,入目便是那凌凌亂亂的字跡,情在不能醒,欲語淚先流。
門外,靜悄悄縮坐座位裡的聶珠和許冠清探出身來,兩人面面相覷。
安之提前回家,司寇將她送至樓下。
彭皆莉坐在客廳裡揀豆苗,看見她回來不禁一怔,“今天怎麼這麼早?”
安之不自然地垂了垂睫,輕聲喚道,“媽。”
葉母見她形容憔悴,雙目微微浮腫,不禁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安之走到她身邊,慢慢在沙發裡坐下,扯扯嘴角,自我解嘲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女人淚滿襟。”
原來失戀,果然是大打擊,葉母安慰,“既然齊大非偶,你回過頭來去找齊二就是了。”
安之抱過攬枕,隨口說,“是啊,想想還是司寇對我最好。”
葉母定睛看她,俄頃,忽然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
語氣十分平靜,如同兩母女平日閒聊家常。
安之面容窒了窒,好一會兒,才低聲說:
“畢業找工作那會。我的獲獎證書一向由你保管,那天你給我拿去影印回來時,我見你不在家,不知道是不是去買菜了,就想自己把它們放好,結果在抽屜裡看到了你以前的體檢報告……爸爸是B型血,而你竟然是O型……”
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生下她這個A型的女兒。
那一刻,關於未來五十年幸福人生的構想,在安之眼前當場崩潰。
“後來忍不住就想,既然我不是葉榮中和彭皆莉的女兒,那麼我親生的父母是誰?總不可能是你們路邊揀來的吧,我努力回想一些蛛絲馬跡,再聯想到每一年你都要我陪你回去給姨媽掃墓,而年紀輕輕就過身的姨媽,剛好曾經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
雖然母親從不在她面前提起姨媽的過去,但每次回中山,大舅父卻總忍不住在她們母女面前感嘆,二妹是遇人不淑才至如此早逝,她也就不難從他口中套出那不淑之人來。
由是,她忽然很想看一看,自己的親生父親長什麼樣子。
上到飛程的網站,發現其旗下的公司正在招人,安之便順手投了一份簡歷過去。
彭皆莉半響不作聲,最後輕嘆,“你這丫頭。就算你猜到了,也只是單方面的推測,你沒辦法求證,所以就設法使司寇和我相見,讓我誤會他是你的男朋友,想透過這種方法來試探我,是不是這樣?”
心事被不失毫釐地說中,安之臉色窘紅,既後悔自己的鹵莽,又驚覺原先太過低估這位平日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