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丁何以緩解那種突然由心底湧上來的巨大疲憊感。
以及, 還能消除一些不斷傳入鼻端的異味兒,那不光是血腥味, 還有屠宰場才有的濃烈惡臭。
殺戮, 哪怕是復仇,也不會美妙。
他原本,只是一個山中少年。
但土豆並不知道,他近乎虛脫疲憊,正帶著士兵們瘋狂朝這邊趕過來的老兵秦五郎卻是快要瘋了。
這位戰過淞滬戰過四行戰過鬆江的老兵這會兒只知道,他步兵班裡那個被營長、連長、排長都一再要求保護好的少年兵出事兒了。
近百米的距離,還是在崎嶇難行的山中, 全副武裝的老兵竟然只用了不到40秒, 就趕到了。
老兵或許極少如此失態,在聽到遠方屬於手榴彈特有的爆炸聲後, 甚至連剛剛解下的鋼盔都沒來得及戴,只是衝散佈於周圍的步兵班打了個全員準備戰鬥的準備,就領頭朝著槍響的位置衝過來。
緊跟在他身後計程車兵甚至都能感覺到老兵班長的頭髮都是豎起來的。
既怒且悔, 就是那一刻老兵的內心真實寫照。
他怒,當然是憤怒自己還是太不謹慎了,這是戰場,他怎麼能讓一個單兵遠離步兵班去搞什麼地形偵察。
他悔,是悔恨自己不該接收土豆這個小傢伙,如果他不接收,哪怕他就是跟著4連,這會兒應該也是跟著連主力在陣地上狂揍日軍,而不像現在這樣要孤身面對不知多少的日軍。
更糟糕的是,手榴彈爆炸了兩枚,槍聲響了足足五聲,再加上一聲沉悶的類似於開炮的聲音,就寂寂無聲了。
這更是讓老兵的一顆心狠狠地沉至谷底。
那個倔強的少年, 難道就這樣犧牲了嗎?
所有人都知道,土豆是個英雄, 營長唐刀很看重他,如果他不死,或許他的未來就如同錢大柱一樣, 會是軍營裡的青年才俊。
但他不屬於4連,他終究要回去和他傷愈的長官一起重建屬於他們那個英雄步兵連的。
說句實在話,這就是個‘燙手山芋’,他若是犧牲了,唐長官雖不至於責備,但心傷是一定的。
而秦五郎之所以願意接受土豆這個許多步兵班長看起來是個‘燙手山芋’的少年,是因為他曾親眼看到小小的少年兵一點點將沾著軍服碎片的血肉捧進炮彈箱。
少年士兵用行動幫助他的兄長們實現馬革裹屍之夙願。
那一刻,經歷過不知多少戰鬥的老兵淚流滿面。
他無比喜歡這個少年。
高速的奔跑已經讓老兵的肺都險些炸裂,依舊將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一聲尖利的口哨,那是秦五郎從自己班長那裡學到的,聲音尖細傳得更遠不說,還可以不暴露意圖。
幾秒鐘過去,沒有收到任何回覆計程車兵們眼中湧出絕望,秦五郎更是臉色湧出一絲異常的潮紅,那顯然是血壓飆升的結果。
但眼中卻是閃出堅定,伸手連揮幾下,那是讓士兵們從左右包抄過去,就算是土豆已經犧牲,那他也要幹掉這夥不期而遇的日軍搶回土豆的遺體。
然後他就聽到十幾米外傳來一個聲音:“班長,我在這兒呢!”
這個小混球還活著!老兵那一刻差點兒就被喜炸了心。
甚至他覺得,這比他當初從信中知道老婆在他離家9個月後給他生下一個大胖小子還要興奮。
眼淚差點兒沒從這個足夠堅強的老兵眼裡流出來。
還沒來得及問話,土豆的聲音再度傳來:“鬼子都被我幹掉了,班長你們快來,有好東西!”
“啥?”一個步兵班都是一呆。
十具日軍屍體遍佈於平臺上和周邊,外加一門翻了的山炮,秦五郎和士兵們集體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