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和整個球形房間的牆壁一定會緊緊地貼在一起,毫無一絲縫隙。
“放心吧,我現在並不打算跟你詳細討論龐加萊先生和他的猜想。我只是重新迷上了數學,具體的建築學暫時被我放在一邊,抽象的有關一個圓球形的建築忽然一下子佔據了我的整個頭腦。我一整天一整天地算,用草稿紙一麻袋一麻袋地算,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果然也變得像龐加萊一樣舉止遲緩,言行笨拙。對了,你才看見我時不也有這樣的感覺嗎?那個坐在花園裡的傻子!嘿嘿,確是如此。但這樣的痴迷只持續了不到三年,在無數人宣佈攻克了那個猜想然後又被發現漏洞百出之後,我作了最後一次猜想計算,然後決定擱筆。
“我這樣想,也許我們可以換一種思維方式來破解龐加萊。比方說,如果放在三維空間裡不容易計算,那麼*空間呢?如果我們可以先破解五維或者四維空間裡的氣球與球形房間的毫無縫隙,接下來的計算是不是會變得容易些呢?不說這個了,對於最老到的數學家來說,龐加萊猜想都算得上一個足以耗盡他一生的陷阱,何況對於我們的天才飛行員先生。反正,就這麼個奇怪的題目,居然讓我聚精會神地在英國熬過了三年時光,這個時候已經是1936年,父親希望我儘快回上海。我猛然悟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年,當年的‘五年之約’早已經過了期限。我確實可以回去了,雖然明允在這六年中從來不曾有過一絲訊息,但畢竟我還是父親的兒子,我猜,他原諒我並且想念我了。
“接下來的故事很容易講。我回到上海,大半年之後全家遷往重慶。再然後,我在另一座東禾園裡認識了你。”
講到此處,柏然長長地舒了口氣。
“第一眼看見你,我確實吃了一驚,只是我這人早已經習慣不動聲色,你應該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你長得很像明允,當然不是像足十分,你比他高得多,面板也遠比他黑,你的臉輪廓相當分明,明允的臉形卻很柔和。簡單說來,你是個長相帥氣的男人,而明允過於清秀嫵媚,倒像是個女孩子。但就算是隻有兩三分相似,也足以令我以及我的全家對你生出好感。難得的是,這種好感似乎並非單方面,而是彼此都有。我和你很快成為好友,我父親也並不反對,說不定還從中得到了安慰。”
“但他畢竟有些不放心吧,”柏然笑了笑,“所以,範文嘉很快被接到了東禾園。我這位小姨是明允母親的小妹妹,排行老三,和我之間固然毫無血緣關係,從年紀,到學歷,到興趣愛好,簡直算得上天作之合。我父親這樣想,大概很為這個念頭而自鳴得意。外人講兩句閒話是不礙事的,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重要的是必須把我這個離經叛道的大兒子拉回正路。畢竟我父親是正統學派出來的人物,諸如傳宗接代、子承父業,對於他來講都是最要緊不過的事。就這麼著,‘長男:庚戌年,壬午月,甲寅日,未時。三女:癸丑年,已未月,丁亥日,申時。’這玩意兒就是從這兒來的。據說我和範文嘉的八字簡直合得不得了,既是這樣,很快也就可以辦喜事親上加親了。就這樣在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我和範文嘉已經訂了親,現在她是我的未婚妻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蘇明允(5)
“但恰好就在這個時候,咱們這個好不容易平靜了幾年的東禾園又出事了。嘿嘿,這究竟該算是喜事還是壞事呢?樓上那間房間裡的那個人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呢?他有沒有想到我正在說他的故事呢?”
柏然忽然轉過身去虛擬地指著房門外,臉上閃過一絲瘋狂之色。我頗為擔心。這的確是我認識的那個柏然,卻又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柏然。我呆呆地聽著他講那些瘋瘋癲癲的故事,幾乎插不進一句嘴。他的思維與回憶毫無破綻,綿延連貫,我毫不懷疑故事的真實性,但這個講故事的男人卻不像是生存在真實的空間裡。就這一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