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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能使不幸的人和心情憂鬱的人變得自信而快活起來。如果有人以為自己的生活出了岔子,覺得活著實在沒什麼意思,天天如此,平凡之極,和千千萬萬的人一樣,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人,最多像一個可以隨時更換的破罐子——那麼,他就到毛毛那裡去,對她講述這一切,於是,他就會感到一邊講,一邊不知不覺地認識到自己完全錯了,仍然會像從前一樣,感到自己是大家當中不可缺少的一員,又會重新以自己的方式顯示出自己對這個世界的重要性。毛毛就是這樣傾聽別人講話的!

有一天,兩個男人到圓形露天劇場來找毛毛。最近他們吵了架,雖然他們是鄰居,但是從那以後就誰也不理誰了。別人勸他們去找毛毛談談,因為鄰居變成了仇人,以後怎麼過日子呢?起初,那兩個男人不聽別人的勸告,後來終於讓步了。

現在,他倆正坐在圓形露天劇場廢墟的臺階上,背靠背,心懷敵意,陰沉著臉,望著前面,沉默不語。

他們當中的一個就是那個曾給毛毛砌爐子,並在牆上作畫的泥瓦匠。他叫尼科拉,是一個強壯的漢子,嘴上留著向上翹起的黑鬍子。另一個叫尼諾,身體瘦弱,看起來總像是很疲倦的樣子。尼諾是舊城根兒一個小酒館的老闆,平常只有幾個老頭到店裡來閒坐,整個晚上只看著一杯酒,聊著他們的過去。尼諾和他的胖老婆都是毛毛的朋友,他們常常送給毛毛一些好吃的東西。

毛毛髮現他倆都氣沖沖的,不知道應該先到誰面前去。為了不使他們生氣,她決定坐到石頭舞臺的邊緣,離他倆都一樣遠。她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她只是等待著,看會發生什麼事。有些事情需要時間——而時間正是毛毛惟一富有的東西。

兩個男人默坐了半天,尼科拉突然站起來說:“我走了。我已經表示了我的善意,我也來過了。可是,毛毛,你瞧他,他一聲不吭,我再等下去還有什麼意思呢?”他說完,轉身就要走。

“好!走吧,你走好了!”尼諾衝他的背後嚷道,“你本來就不必來這裡。我也不想和一個罪犯和解!”

尼科拉回轉身,臉氣得像火雞一樣紅。

“你說誰是罪犯?”他用威脅的口吻問道,同時走了回來,“你再說一遍!”

“只要你願意,說多少遍都行!”尼諾大聲說,“你大概因為自己身強力壯,就沒有人敢對你講真話?但是,我,我要把真話告訴你和一切願意聽的人!好哇!來呀,來呀,把我掐死吧,就像你早就想幹的那樣!”

“我會幹出那種事嗎?”尼科拉大聲吼叫起來,同時握緊了拳頭,“你瞧瞧,毛毛,他多會撒謊,多會誣賴人!我只是抓了一下他的衣領,把他摔進酒館後面的一個小水坑裡。那個小水坑裡的水連一隻耗子都淹不死。”他又轉身對尼諾說:“可惜你還活著,正像人們看見的那樣!”

這種粗野的謾罵一來一往,持續了半天,毛毛還是弄不清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也弄不清他們到底為什麼吵得這麼激烈。又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聽明白,尼科拉之所以那樣做,是因為尼諾當看好幾個人的面打了他一個耳光。事情的起因又是尼科拉要打碎尼諾的全部罈罈罐罐。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尼科拉憤憤不平地說,“我只是把一隻壺摔到牆上,而那隻壺本來就有一條裂紋。”

“有裂紋那也是我的壺,你懂不懂?”尼諾反駁說,“反正你沒理。”

尼科拉卻認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因為尼諾傷害了他這個泥瓦匠的尊嚴。

“你知道他怎樣說我嗎?”他對毛毛說,“他說我連牆都壘不直,因為我日夜喝酒。甚至還說我的曾祖父就是一個酒鬼,說不定比薩斜塔就是他參與建造的呢!”

“尼科拉,”尼諾回答說,“那隻不過是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