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為什麼沒有告訴他嗎?
真正痛過的人才知道世界的殘酷,我也不願用這唯一的一點點光去賭‐‐一旦輸了,就是無邊深淵,萬劫不復。何況他又能幫我什麼?
愛情,在現實面前,總是變成了鏡中月水中花。
毫無用處而不堪一擊。
就這樣得過且過地假裝一切還好,卻還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
一整夜,我坐在父親屋前的地上,茫然絕望得發抖。
錢,錢,錢……哪裡來的錢?
鬼使神差,我想起了那個舞會的晚上。從未仔細回想過關於舞會中的點滴,因為從前以為走出舞廳後的故事才是結局,現在想來真是年少無知的諷刺。我憶起中年男人似有似無的包養暗示,想起班裡幾個女生為了傍上金主那晚的精心打扮,那幾位傳說中上流社會的有錢人……
等等‐‐
我在想什麼?
我在想什麼?!
我猛地站起。再怎麼樣也不能這樣做!達生怎麼辦?我怎麼能那樣渾渾噩噩地過自己最瞧不起的日子?!一切會有辦法的!肯定能好的!我‐‐
父親的咳嗽聲適時地在屋裡響起,讓我腦內嘈雜的想法一下子歸於沉寂。
這就是生活。
九重天上地獄下六合之外我心裡‐‐不知名的神笑著,對我說。
聲音溫柔得像在說動人的情話。
我死死摳住自己的雙臂,靠著牆再度滑下來,咬緊了唇,儘量不要讓自己極哀的嗚咽聲再給本就無望的家添堵。我一直以為自己在黑暗中奔跑,被荊棘割劃得遍體鱗傷之後等得到日出‐‐可我現在才發現,根本就沒有太陽。我蜷在地上抓著門框,痛得像被主人掃地出門的狗。
眼淚不值錢,我很大方地撒著。
&ldo;我要走了。&rdo;我對達生笑,很溫婉地。
&ldo;走?什麼意思?&rdo;達生皺起眉,木頭急紅了臉。
我還是笑:&ldo;我們要搬家,父親病了,去找更好的大夫。&rdo;
達生更急了:&ldo;伯父怎麼病了?怎麼也沒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怎麼突然就要搬家?可……&rdo;
我走上前,抱住他。我笑:&ldo;沒事。&rdo;
達生愣住了,好一會,不好意思地抬手輕輕抱住我。大概是以為我要走一段時間會想他吧,雖然害羞,卻似乎沒有想些別的。
挺好的。這樣最好了。我眨眨眼睛,輕嘆:&ldo;再沒有了。&rdo;
&ldo;嗯?竹均你說什麼?&rdo;達生問。
&ldo;沒什麼。&rdo;我放開他,繼續笑得很甜。
然後我笑著說:&ldo;我走啦。&rdo;轉身,往前走。就兩步,突然反應過來的呆子沖我喊:&ldo;那我們‐‐&rdo;
我回頭。幾年前一般的好天氣,一樣紅著臉的木頭呆子,還有看起來同樣美好的世間萬物在我們身邊靜悄悄地生長。我在這景中,卻再也回不去了。
眼眶突然酸澀。
我盡了全身的力氣,像達生綻放了一個完美的笑。這應該是一個令他安心的笑,因為他也笑了。隨後他有點無奈地,向我揮揮手。
我又轉身。
秋風至,落葉紛飛的樣子很好看,鞋踏在石板上的聲音很悠長。小時候曾待過的學堂裡,新一批小娃娃們在搖頭晃腦地讀著他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