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麼?』
他看我從消毒箱裡拿出針筒,有點吃驚。
『區域性麻醉,好了,開始囉。』
『開始囉?等一下!你給我打麻醉藥做什麼?』
『縫。』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個時候的我,臉上帶著非常興奮的笑容。
『縫!你只會這麼原始的治療方法嗎?』
『這裡並不是擁有最新裝置的醫院,而且,槍傷本身不就很原始嗎?』
市內的犯罪率幾近於零,治安非常好,一般市民是不可能擁有槍枝的,如果有例外的話,也只可能是獵槍。
NO。6每年有兩次的狩獵解禁期,愛好狩獵的人會揹著傳統的槍枝進入北邊的山區。
母親很討厭那些人,她說無法理解藉由槍殺動物得到快感的人的神經。
不光是母親,政府定期舉辦的輿論調查裡,百分之七十的市民也對娛樂性的狩獵感到不舒服。
被槍傷的無辜動物實在太可憐了,這太殘酷,太過分了……
但是,現在在我眼前流著血的,並不是狐狸,也不視野鹿,而是活生生的人。
『難以置信。』
我喃喃自語地說。
『什麼東西?』
『居然對人開槍……該不會是狩獵俱樂部的人誤傷到你吧?』
那傢伙微微地抖動嘴角。笑了。
『狩獵俱樂部,類似吧,但不是誤傷。』
『知道是人類還對你開槍?這不是犯罪行為嗎?』
『是嗎?只不過是把狩獵的物件從狐狸換成人類罷了。狩獵人類,應該不算是犯罪吧。』
『什麼意思?』
『也就是有人專門狩獵人類,也有人專門被人狩獵的意思。』
『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
『我猜也是,不過你不需要懂啊。倒是你,真的要替我打針嗎?沒有噴的液體麻醉劑嗎?』
『我很想打一次針看看啊。』
消毒後,我分三次將麻醉劑打進傷口附近。
雖然因為緊張,手有點顫抖,不過總算是順利完成了這項工作。
『傷口馬上就會麻痺了,接下來……』
『你要開始縫了。』
『對。』
『你有縫合的經驗嗎?』
『怎麼可能會有,我又不是醫學院的學生,但是基本的縫合血管的知識我還有,我在錄影帶上看過。』
『知識啊。』
那傢伙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從正面凝視我的臉。
沒有血氣的薄薄嘴唇、凹陷的臉頰、慘白乾枯的面板,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正常生活的人該有的臉龐,真的就像是一個被逼到無路可退、疲憊不堪的獵物。
可是,只有眼神不一樣,雖然毫無表情,但我卻能夠感受到他生氣勃勃的躍動力,這就是所謂的生命嗎?
這個時候的我,還不認識任何一個會給我這種印象的人,而這樣的一雙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凝望著我。
『你這個人真奇怪。』
『為什麼?』
『你連我的名字都沒問。』
『對哦,不過我也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啊,彼此彼此啦。』
『紫苑,對嗎?花的名字?』
『對,因為我母親喜歡雜木和野花。你呢?』
『老鼠。』
『啊?』
『我的名字。』
『老鼠……不太像。』
『不像?』
這樣的眼睛不像是老鼠的眼睛。你的眼睛鮮豔多了,就像是夜空即將天明前的那種顏色……
我臉紅了,像個三流詩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