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唯恐南平郡王親自下手抄家,團結一心,大撒銀子,施粥舍藥,務求用最小代價讓所有災民能堅持最長時間。
結果夏玉瑾過境,處處氣氛融洽,官民互幫互助,除了葉昭還出去砍幾個地痞流氓,剿幾團土匪惡霸外,其他事情都有經驗老道的海主事出頭處理,沒人敢勞他費心。
順利賑災的背後,江北官場對他恨之入骨,大戶人家誰沒有幾個做官的親戚?
雪片般的信件飛向上京,哭的有,罵的有,穿小鞋的有。
生活糜爛、不務正業、荒淫無道、殘暴狠辣、遊手好閒、戲耍刑法、濫殺無辜、豪取強奪、縱容手下上青樓、亂斷糊塗案、不聞民間疾苦,日日美食美酒……
朝廷外,謠言四起,南平郡王的所作所為都被誇大了十倍去說。
朝廷上,文武百官卷袖子,齊聲開罵。
所有能想蒐羅到的罪名統統都有,就是沒一個說好話的。
做官能做到人人喊打真不容易。
皇上在御書房對著半人高的奏摺,壓力很大。
臨行前,他擔心江北官場不聽話,欺上瞞下,所以暗示夏玉瑾可以隨便些,強硬些,再讓比較穩重的葉昭跟著,剿剿匪,嚇唬嚇唬官員,順便預防夏玉瑾胡鬧過頭。
沒想到,做事正經的葉昭居然鎮壓不住那混小子,還陪他不正經,結果比預計目標省了更多錢,卻鬧得人神共憤,斬貪官,敲詐大戶就算了,哪有賑災其間找媳婦喝花酒,遊山玩水,還叫歌姬作陪的?欽差大臣底線在哪裡?好歹也要顧及一下皇室臉面和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啊?
面對憤怒的官員,沸騰的社論,大秦當家人腦袋上頭髮都在一縷縷掉。
皇上擔憂地問宋貴妃:“大秦開國先祖們,沒有那麼年輕就禿頭的吧?”
宋貴妃揉著他的腦袋,溫柔小意道:“是陛下憂國憂民,更有聖君的模樣了。”
皇上咬牙切齒,拍桌怒道:“都是那混球害的!等他回來!看我!看我……”
宋貴妃掩唇一笑:“怕小郡王就等著你收拾呢。”
一頭打不怕罵不怕的死豬,能怎麼收拾?
皇上仰天長嘆,滿肚子氣忽然洩了,他無比懷念夏玉瑾小時候的模樣。
那時候夏玉瑾的臉蛋長得比女娃娃還好看,粉雕玉琢,乖巧懂事,又兼身體柔弱到極點。當時的皇后,現在的太后對他格外憐惜,長期召來皇宮住著,讓御醫十二時辰跟隨,名貴藥物餵養。那時皇上還未登基,經常去給母親請安,見雪團一般的小人兒,在暖和的春天裡,還要病貓似地縮狐裘裡,卻從不悲秋傷月,喜歡笑,喜歡說話,聲音好聽,脾氣軟糯,上至太后皇后,下至宮女太監,真是人人喜歡,人人疼愛。
可是長大後……
那個乖巧可愛,會甜甜叫他“皇伯父”好娃娃怎麼就變壞無賴了?
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教壞的?
皇上很想揍人。
他連連下旨,催促遠在江北的無賴玩夠了就快快回來,待回來後按最初計劃唱黑臉,將他削官免職,丟在家閉門思過,檢討罪行,已安撫所有官員百姓,也算是有個交代。
可是另外一件事,也被逼上眉梢。
南平郡王名聲不好,可以胡來,天下兵馬大將軍卻不能胡來。
戰事初平,大家驚恐未定,對葉昭女扮男裝為官,只是頗有微言,待穩定後,親眼看見她不守婦德的種種爺們做派,既覺男子尊嚴被踐踏,又恐家裡媳婦女兒跟著學壞,於是怎麼看她怎麼不順眼。朝廷上時不時有痛罵的聲音,只說是婦人當政,顛倒乾坤,必有大亂。而這種聲音越演越烈,大有不到漠河不罷休的精神。
皇上最初還能置之不理。
漠北軍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