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在做夢一樣。
三年前他踏入東宮時,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活著從這裡離開,也從未想過他和時燁能徹底分開,不管最後結局如何,既然他選擇了這條路,就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想到這裡,溫池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他要解放了!
他要離開了!
他終於、終於逃離了他和時燁之間的羈絆,今後他走他的陽關道,時燁走時燁的獨木橋,各不相干。
溫池深吸口氣,抬腳邁出門框——
若芳和若桃站在前庭,和一眾太監宮女們眼睜睜看著溫池忽然定格在大門前,隨後再也沒有往前挪動一步。
走在前頭的小太監很快察覺到異樣,轉過身,揣著手,小心翼翼地問道:「溫公子,你可是還有什麼事兒?」
溫池彷彿沒有聽見小太監的聲音,繼續在原地杵著。
若芳慢慢停止哭泣,扭頭和若桃對視一眼,她趕緊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疾步走上前:「公子,你怎麼了?」
話音剛落,便瞧見溫池猛地轉身,慌慌張張地往裡走了幾步,又慌慌張張地往大門走去,哪知道才走到一半,他又定格在門前。
反覆嘗試了幾次,皆是如此。
溫池越來越焦躁不安,若芳也越來越莫名其妙,大著膽子又問了句:「公子,你怎麼了?」
溫池空洞的目光落在若芳身上,他薄唇翕動,絕望道:「完了,若芳,我走不掉了。」
-
書房裡。
幾個官員戰戰兢兢地站在案臺前,他們宛若鵪鶉一般縮著身子,低著頭,皆是一臉菜色,眼中的恐懼幾乎流進空氣裡。
朱公公抱著佛塵,安安靜靜地守在太子右後方,他悄悄抬眼看向太子,只見太子像往常那樣面無表情地撐著下巴,目光看似落在案臺上攤開的信件上,可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裡。
朱公公跟在太子身邊多年,自然瞭解太子是什麼脾性,估計這會兒又在想竹笛居那位……
也不知這兩年前太子究竟是怎麼回事,脾氣一天比一天糟糕,甚至比三年前更陰晴不定,讓東宮上下人人自危,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碰著了太子的逆鱗。
顯然,案臺前的那幾個官員近日來的行事作風就惹得太子不高興了。
朱公公面上不顯,心裡已經在為那幾個官員默哀。
沒想不過片刻,太子便回了神,冰涼的聲音如冷泉一般:「滾出去。」
幾個官員聽了這話,一齊鬆了口氣,爭先恐後地退了出去。
朱公公也垂下眼皮子,按捺不動。
這時,太子忽然喊道:「朱賢。」
朱公公趕忙弓著腰走過去:「奴才在。」
太子問:「他走了嗎?」
朱公公謹慎地答道:「奴才在今兒早上便安排人馬送溫公子出宮了,那人還沒回來,應該還在送溫公子離宮的路上。」
太子沉默良久,才自言自語地說:「也罷。」
頓了頓,他對朱公公說,「你們都出去,沒有本宮的允許,都別來煩本宮。」
「是。」
朱公公心知太子心情不好,忙不迭領著在書房裡伺候的其他人離開了。
偌大的書房裡只剩時燁一個人,安靜得彷彿能聽見空氣流動的聲音,空曠得有些寂寥。
時燁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宛若磐石,紋絲不動。
他的事情著實多,信件和冊子擺滿了整個案臺,自從皇帝病倒以來,幾乎有大半的事務都壓到了他身上。
可是這會兒,他沒心思去處理那些事。
時燁在書房裡一待就是整天,直至夕陽西下、天色漸暗,碎光般的繁星逐漸佔據了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