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了一會兒,溫池還是沒忍心離開。
於是他鑽進花叢裡,很快找到在花叢裡蜷縮成一團的時燁。
時燁坐在泥土裡,把臉深深地埋進膝蓋上,他用雙手緊緊地捂著耳朵,彷彿這麼做就聽不見那些不好的聲音。
等溫池靠近了,才發現時燁在發抖。
「小燁。」溫池在時燁身旁坐下,他伸出手想撫摸時燁的背,可惜他的手穿過了時燁的身體,他盯著自己的手,長長嘆口氣,「對不起,我們應該早點走。」
若不是他在白狐那兒耽擱太久,他們也不會這麼晚才往回走,更不會在回去的路上碰到花殷和花嫣然。
可時燁躲藏的動作如此熟練,似乎不是頭一回碰到這種情況。
溫池想起他最初把花殷認作時燁父親時,時燁並沒有反對他的說法,直到後來生病發燒,才固執的強調花殷是他舅舅而不是他父親。
那麼,有沒有可能……
花殷不僅是時燁的舅舅,而且也是時燁的父親。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把溫池自個兒都嚇了一跳,緊隨而來的便是難以言喻的憤怒。
他失去了記憶,不記得自己父母是什麼樣,也不記得別人父母是什麼樣,然而在他的認知中,父母絕對不應該是花殷和花嫣然這樣,為了自己一時的快樂讓孩子陷入永無止境的尷尬。
倘若時燁真是他們的親生孩子,他們為何不好好保守這個秘密?為何要讓時燁知道真相?為何要讓時燁一次又一次的撞見這麼噁心的事……
一時間,溫池的呼吸都不順暢了。
他想抱住還在發抖的時燁,可是他的雙手無數次穿過時燁的身體。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沒有實體。
不知過了多久,喘息聲終於漸漸停了下來,隨後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伴隨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聲。
「我們可是說好了,小燁留在家裡陪我,你要回去就自個兒回去,拖家帶口的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怎麼辦?」是花嫣然在說話。
「好好好。」花殷嘆著氣,「都聽你的。」
花嫣然見花殷妥協,態度也軟了下來,她好聲好氣地說道:「哥哥,我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小家著想,我們隱姓埋名地逃到這荒郊野嶺裡不過數年,那些人肯定還記著我們,我們總得小心為上才行。」
「好了,我又沒說什麼。」花殷道。
「我看哥哥的表情就是在說什麼。」花嫣然的聲音裡有了笑意,她半是玩笑半是撒嬌地說,「我們拋棄所有好不容易走到如今這一步,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什麼了,我也不能再失去什麼了。」
花殷沉默了很久,才嗯了一聲:「嫣然,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漸行漸遠。
直到周圍徹底安靜下來,溫池才探出腦袋往外瞧了瞧,花殷和花嫣然已經走遠了。
溫池鬆口氣,回到時燁身邊:「小燁,他們走了。」
時燁沒再發抖了,他慢慢鬆開捂著耳朵的雙手,站起身,表情麻木地看著花殷和花嫣然走遠的方向,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時燁才抬腳邁出花叢。
溫池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時燁,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嘰嘰喳喳地說話惹人煩,便乖巧又安靜地守在時燁身旁。
時燁平靜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溫池說了聲好。
兩個人往回走的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時燁宛若一個只會邁步的木偶,垂眸看著地面,兩條腿僵硬地交替前行,他身體周圍有冷空氣環繞,在無形中化作一個籠子,把他和溫池隔開。
溫池無數次悄悄看向時燁,可惜時燁從始至終都一臉麻木,壓根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