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會兒還未立夏,小荷才露尖尖角,低頭便能清楚看見從小荷下飛快遊過的一群小魚。
溫池不由得停下腳步,他在這裡住了有些日子,卻從未靜下心來觀察這些美好的景象。
他好像被困在一座名為焦慮的牢籠裡,直到現在,他才想起從牢籠裡探出腦袋,往外瞧一瞧。
時燁感受到溫池的動靜,也停下來,轉頭見溫池怔怔地看著池塘走神,他走過去:「你在看什麼?」
溫池回神,偏頭對上時燁的目光,他揚起嘴角,又把視線投向眼前的池塘裡:「今年冬天的雪下得格外大,我一直認為冬天很難熬,甚至好幾次有了熬不下去的想法,可沒想到這才眨眼的功夫,夏天都快來了。」
時燁沉默地握緊溫池的手,好像在努力地想要抓住什麼東西。
溫池隱隱察覺到時燁的情緒,他乾脆將手從時燁的手中掙脫,隨後趁著時燁怔愣時和對方十指相扣。
時燁反應過來,眼底的溫和在瞬間覆蓋了方才的驚訝,他把溫池的手握得更緊。
溫池看著時燁的眼睛,問道:「冬天已經過去了,是嗎?」
時燁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沒有回答溫池的問題,而是忽然換了個話題:「那塊靈石,還在你身邊嗎?」
溫池不知道時燁為何突然提起靈石,愣了下,還是點了點頭:「我怕放在身上會掉,就把它放在臥房的櫃子裡了,我放得很裡面,沒人能找到。」
時燁看了眼溫池一派正經的表情,勾著嘴角笑了起來,他臉上和眼裡全是笑意,傍晚的霞光落在他身上,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溫和極了,他道:「現在已經沒什麼人敢打靈石的主意了,你時刻把靈石帶在身上吧,以備不時之需。」
聽他這麼說,溫池頓時好奇極了,扯著時燁的手臂讓對方面向自己:「你為何忽然說這些話?你是不是又在計劃什麼?」
時燁低頭在溫池額頭上落下一吻:「很快你就知道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溫池真是討厭極了這種被瞞著的感覺,他本來就被困在一團團迷霧中,這會兒時燁又說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讓他心中的不安沸騰到了極致。
然而時燁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是安撫地摸了摸溫池的頭髮。
「時燁,你到底在說什麼?」溫池不肯罷休,攥著時燁衣擺的手指逐漸收緊,他感覺自己就像個扭著家長要糖吃的小孩,「你把你的計劃告訴我好不好?我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那塊靈石究竟用來做什麼?為什麼我要時刻把它帶在身上?難道這和你身體裡的毒有關……」
溫池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提起這件事,卻見時燁眼色一沉,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溫池。」
時燁很少喊他的名字,這麼一喊,便讓溫池的聲音戛然而止。
溫池臉上寫滿了急躁和不安,他比時燁矮上許多,在霞光中仰頭看著時燁時,眼底的脆弱全部暴露無遺。
時燁頓了頓,頃刻間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摟住溫池,由於溫池還懷著身孕,他不敢摟得太緊,只是虛虛地抱了下。
但溫池不願意,反手將時燁抱得很緊。
時燁感受到溫池的大肚子抵著自己,想把溫池的手拿開又捨不得,最後,他失笑地拍了拍溫池的背,像在安撫不聽話的孩子的家長:「因為我還不確定,所以我暫時不能跟你說,等我回來好嗎?回來後就告訴你。」
溫池聽出了什麼:「你要去哪兒?」
時燁笑:「只是出去一下。」
溫池心裡難受,彷彿有貓爪在他心頭撓著,他還想再問,卻冷不丁聽見身後傳來朱公公的聲音:「太子殿下,溫公子,晚膳已經備好了。」
時燁嘆道:「天要黑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