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抱著那條胖狗的樣子時不時總要鑽進腦海,而且方靖越想越氣,甚至開始後悔當時為何沒撲上去抽他一鞋底。
你孃的,和你配戲的那女演員長得那麼漂亮你不去抱,你去抱條胖狗!
惱火歸惱火,周策的表演在腦海中盤桓不去,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所有的細節他都像用梳子梳了一遍似的反覆回想,越想越覺得完美無缺。潛意識裡讚歎此人天分之高演技之精的同時,另一個聲音也時時冒出來,提醒他作為一個表演課是所有科目中最低分的無天份者理所應當的嫉妒與憤懣。這兩種念頭總是相伴出現,如影隨形,攪得他心神不寧。
轉眼到了週六,《苦夏》的劇組又要開工了。一想到周策那張臉方靖就覺得心裡堵得慌,隱隱中又有莫名其妙的期待。To go or not to go,這是個問題。哈姆雷特一樣糾結了大半天以後方靖決定打個電話給師兄,手機裡傳出的怒吼讓他徹底打消了辭工的念頭。
到了攝影棚,師兄氣哼哼地看著他:“你小子要辭工,我就把你皮扒了掛在男宿舍門口當燈籠!老子好不容易給你找了這麼個工作,你還不領情!再說現在劇組人手緊,你要辭了老子上哪再去找你這麼老實的小力笨兒去?”
“是是是,爺教訓的對,”老實的小力笨兒趕忙諂媚地接過師兄抱著的道具箱,“小的給爺賠不是了。”
“知道就好,”師兄索性把揹包也套到他脖子上,“給爺揹著!”
那天拍的是《苦夏》接近末尾的戲。多年後男女主角再次相遇,當年的大宅閨秀已經變成了夜總會的歌伶,沉默寡言的書生卻是軍中要員。她在舞臺上明亮的燈光下賣弄風情,卻不知黑暗的觀眾席中,正有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空洞的眼神。
道具組費心勞力地佈置好了影棚,演員化好了妝,攝影師除錯好了機器,燈光師架好了遮光板,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一個小小的意外出現了——一個臨時演員拉肚子,來不了了。
這是個戲份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的角色,雖然有一句臺詞,但即便是缺席也不會造成太大困難。導演對劇務說了句什麼,後者立刻轉身向後面走了過來,大嗓門嚷:“這兒誰是表演系的?”
二十幾條手臂舉了起來。
“在本科學過的!”
十幾條手臂放了下去。
劇務的目光繞了一圈,停在方靖的臉上,隨即快步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一番。“模樣兒挺周正,身量也差不多,就你了!”
“我?”方靖吃了一驚,“我都不知道臺詞。”
“嗐,‘長官’,就倆字兒,這都背不下來還學什麼表演。”劇務抓著他就往化裝區跑,“快點快點,今天可不能再拖了!”
被拖到群眾演員化裝區,看到那身燕尾服方靖就大致知道自己要演什麼角色了——夜總會服務員。沒想到去夜店打工的經驗在這兒還派上用場了,方靖多少有點慶幸。匆忙換上戲服,化裝的時候,他在心裡默默地一遍一遍重複接下來的那場戲:端上盤子。走到周策身邊。俯身。“長官?”,聽他說話。結束。
一出來,師兄立刻擠到身邊湊熱鬧。“嗬!油頭粉面,看不出來還挺帥的!”
“爺別取笑了,小的正記臺詞呢!”
“至於麼,就倆字兒,瞧把你緊張的。”
“《苦夏》第二十四場第七幕,第一次,action!”
喀吧一聲,攝像機開始轉動了。剛才還亂哄哄的片場瞬間靜了下來,悠揚的老歌從留聲機裡傳了出來,舞臺上的女子開始曼聲輕唱——實際上她唱的聲音並不大,也不需要很大,這一場後期肯定是要找專業歌手來配音的。
方靖緊張地看著周策。他穿了一身軍服,翹著腿,手肘撐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