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策嘆了口氣,“你們倆,真是煞風景。”說罷便站起身來把碗盤往廚房裡拿。
方靖一站起來就覺得頭暈,扶了椅子站穩,晃了晃頭。溫雅笑道:“倆老爺們兒喝不過我一個女人,什麼事兒這叫!那天姐姐我高興了,非把你們倆喝趴下不可。坐著,我去拿。”
她站起來走到沙發上,說了句“真沉,大學生也該減負”,翻開書包,一股腦兒把裡面的東西都抖摟在沙發上。
方靖看見自己那堆筆記裡一個淡藍色的封面,燈光下燙金書皮一閃,暗叫一聲不好,剛走過去,溫雅已經拾起那本書來了。他心驚膽戰地楞著,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坐著好,還是該走過去好。
溫雅背對著他,看不到表情,沉默地翻開其中一頁。不知是不是錯覺,方靖覺得她的身體微微有些僵硬。
這時周策從廚房走出來,有些詫異地看著方靖愣愣地盯著溫雅的背影,悄悄走到她背後。
“當你輕輕——拂過我生命的——陰翳——也帶走——我眼底的——憂傷——”
他突然唸了出來,聲音很大,怪腔怪調的語氣裡有些惡毒的笑意。
溫雅被他嚇了一跳,還沒回過神來,手上的書已經被周策搶走。
“我將帶來的——金盞菊——用力——拋了出去——”
周策身高在一米八九左右,把書舉得很高,溫雅跳了兩下沒有夠到,氣急敗壞地大吼道:“你他媽的別唸了!”
兩人搶奪間已經有了些廝打的味道,周策左躲右閃,嘴裡仍然不停,努力辨認著字跡念道:“熱淚——湧出之前——它們消失在——黃昏的山巒——”
溫雅從後面踹了他的膝彎處一腳,周策吃痛,身子一矮跪倒在地板上,她趁機奪過書,咬著牙下手去撕。書太厚,撕了兩把沒有撕開,她狠狠往周策頭上一扔,書背擦著他的額角飛了出去,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至於嘛你?”周策從地板上慢慢站起來,唇邊仍然掛著那種惡毒的笑意。見溫雅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又說:“你說這人寫來寫去,還是拿七八年前的東西蒙事兒,惡不噁心?”
“我操你大爺!”
他彎腰撿起書,撫平封面上的皺褶,冷笑道:“不知這窮酸上哪嗅了個款出的書——不會是你吧?扎蛤蟆又扎到你頭上了?”
“我們倆的事兒你他媽的管的著嗎!擱這兒起什麼膩!”
“你他媽的自己犯渾願意養個小白臉,我當然管不著!”周策冷笑,把書扔在沙發上。
“你這、你這……”溫雅臉色漲紅,半天緩不過氣兒來,抄起沙發上的皮包跑出門去,連鞋都忘了換,把門在身後摔得山響。
周策哼了一聲,往躺椅上一倒,隨手摸起方靖一本筆記胡亂翻著。
方靖默默地撿了碗,又從廚房裡找了一瓶胃藥,和溫水一起端給他。
周策陰著臉接過藥瓶,倒了幾片藥出來,也沒喝水,丟進嘴裡嘎嘣嘎嘣嚼了嚥下。
“你要看信嗎?”方靖在地板上坐下,開啟一個牛皮紙袋,見周策一聲不響,又試探著問,“那,我來唸,你要是想看,我幫你開啟。行嗎?”
沉默了半天,周策才“嗯”了一聲。
那些信件因為周策不肯看,積攢了很厚一摞。大多都是影迷來信,間或有幾封銀行賬單。方靖估摸著周策這會兒八成沒心情去聽自己賬戶裡的數字,唸了寄信人地址後就丟在一旁,撿著影迷來信裡那些好聽的念。只是不知道是被追捧慣了,還是今晚心情確實不好,周策始終捧著他的筆記一句話不說,眉頭之間的皺紋絲毫不見舒緩。
方靖念信的時候也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剛才那場爭吵就像小學生惡作劇一樣幼稚,周策對霍先榕的惡意簡直讓人不敢相信,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