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賞會的園子。園子裡萬紫千紅,百來種花卉一齊怒放,自有一番氣勢,再兼俊男美女穿梭其間,更是一幅盛世氣象。
“姐姐,我們去亭子裡歇歇。”幼芳指指前面的涼亭。
裡面沒有人,但亭子外面有幾個穿著體面的年輕男子聚在一起說話。
“好啊。”
我走幾步,回頭,發現幼芳被我遠遠拋在後面。這才想起,我現在不必趕捷運,應該改掉一分鐘走一百三十步的超級速度,慢慢學習安步當車。
“姐姐真心急。”她用繡帕掩嘴一笑。
心急?喔,她以為我急著對那幾個男子釋出善意?也好,讓她去錯認,免得她把我當成表哥爭奪戰裡的假想敵。
我尷尬地笑兩聲,放慢腳步,跟在她身邊。一路上,指指花、點點草,漫無邊際地聊著話兒,好像梨花吐蕊、杜鵑含苞很了不起似的。在我的耐心用罄之前,龜爬速度終於把我們帶進亭子裡。
坐下來,不等橘兒動作,我先自行拿起杯子,連續倒了兩杯水仰頭喝乾,喝得緊呀!可放下杯子,我發現橘兒、幼芳和小云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光盯住我。
又做錯了,大家閨秀是不會這麼粗魯的。聳聳肩,沒辦法,新世界的生活過沒幾天,我還適應不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行為守則。
“呃,我只是太渴。”我乾笑兩下。
幼芳、橘兒、小云皆拿起帕子輕笑。說實話,這招最難學,笑便笑還怕人撞見,看來我的新生活還有得磨練。
我忍不住再看橘兒一眼。真是的,除下這身衣袍,橘兒怎麼看都比我更像小姐,為什麼爹爹不直接收她當義女,再把她送進後宮,勝算豈不是更大幾分?
“姑娘真豪氣。”一個男音突地傳來。
我猛然抬頭,看見一個年輕男孩,眉宇間英氣勃勃,寬寬的嘴邊銜著一抹笑,大眉、大眼、大嘴,連酒窩都比人家深,顯得坦率豁達,親切可愛。他看起來應該才十五、六歲,身量未足,但我保證,他長大後可不得了,肯定是個萬人迷。
不過……他剛剛說姑娘真“豪氣”?我再笨也知道,這不是誇讚之詞。這時代,女人被稱為豪氣,就像我們那個時代被叫做女強人一樣,笑兩聲可以,深層的意思就別往下多想。
他坐下,拿起杯子細看兩眼,再開啟茶壺搖兩下,聞聞茶香,朝後方點頭,跟隨在後的太監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玉杯,為他斟上新茶。
“公子真闊氣。”我還他一句,口氣淡淡的,不是挑釁,只是打趣。
他挑挑濃眉,略帶興味地看著我。
我也挑眉,回望他。他是個好看男生,多看幾眼不會教人厭倦。
“這是百花茶,取春夏二季花瓣烘製而成,茶水溫潤,最適合用玉杯來飲。”他試著解釋自己的闊氣。
“倘若這壺裡裝的是萬豔同杯,須用金盃盛飲,或者是千紅一窟,適用水晶杯子,不知道這位小公公的幹坤袖可以變出多少個杯子來?”
好啦好啦,我承認,我就是忍不住想諷刺他的擺闊。財不露白有沒有聽過?錢是用來花的,不是用來招搖的。
“萬豔同杯?千紅一窟?那是什麼茶?”他皺起眉頭問。
不好意思,剽竊了紅樓夢裡面的點子,這就是我糟糕的地方,肚子裡有三兩醬油,就忙著把瓶子撞得咚咚響。
“萬種花瓣釀的酒叫做……”我手指沾茶水在桌上寫下“萬豔同悲”,“千片紅色花瓣熔成茶叫……”我又寫下“千紅一哭”。
他看著我,笑容擴大,深深的酒窩冒出來。“那麼好的東西,怎麼到你手裡,就帶上悲哀?”
“你好,花可不好,百花怒放是為了結子成果,繁衍後代,可不是讓一群有金盃銀盃的人折下來同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