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低著頭,拿著把梳子一下一下地梳著。看不清長相,只能隱約看到一張比衣裳還要慘白的面孔。
毛骨悚然的感覺在她心底一點一滴地聚集,韋悄悄想要轉頭,卻發現根本無法挪動分毫。忽然,牆上女人驚覺抬頭,毫無溫度的凌厲目光就像兩根針驟然射出,扎得韋悄悄眼眶生疼。
心跳越來越快的時候,她聽到遠遠地有個聲音在叫她的名字,後頸也開始變得涼颼颼的。窗外。她的腦海裡剛閃現出這兩個字,猛然就覺得身子被一股大力往外扯去。
馬上就要撞上玻璃時,心間閃過一個不祥的預感,韋悄悄猛然看向屋裡那張雕花大床。床上躺著個人,就像是用玻璃做成的,五臟六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血管裡汩汩流動著猩紅色的濃稠液體,胃腸裡食物緩慢而規律的蠕動也都一一展現在韋悄悄眼前。
才一個剎那而已,那股無法與之抗衡的恐怖霎時罩住了她全身。她挪動視線,終於看清了床上人的臉,竟然是她自己!韋悄悄再也無法忍受,掙扎著奮力尖叫,喉嚨好像被堵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遍佈周身的麻痺感像潮水一樣緩緩退去,腦子裡只剩下嗡嗡的回聲。韋悄悄咬著牙,努力撐開彷彿有千鈞重的眼皮。額頭上冷汗涔涔,心悸仍然劇烈無比。她一動不動地躺在描龍漆鳳的紅色雕花大床上,身上緊緊裹著繡有民族圖案深藍色蠟染的被子。
房頂上吊著的燈還亮著。她睡覺時根本沒敢關燈,只是拿被子捂住了頭。她費力地轉動眼睛,將視線轉到斜前方,沒錯,就是這面牆,這樣算起來,腦袋左後方就是那扇窗,她現在躺的這個地方……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攥了幾下拳頭,骨碌一下爬起來,把身下的木板床震得哐哐響。隨便旋上拖鞋,幾步竄到門前,一把擰開門又啪地帶上,跌跌撞撞就往樓梯方向跑。
整個世界突然成了漸漸遠去的無聲背景,只有頭頂一盞昏暗的小燈照著,木製的陡直樓梯踩上去咚咚響,她好像有種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她身後死死追著她不肯放鬆,還剩下幾格樓梯時,心急如焚一腳踏空,重重摔倒在地上。韋悄悄的腦子裡已然一片空白,趕緊硬撐著站起來,頭也不回徑直向前跑,一直跑到冷無舟的房間前,上手將門砸得嘭嘭作響。
一開門,冷無舟就看到韋悄悄那張幾乎沒有血色的蒼白臉孔,額頭上細細的汗珠密佈,嘴唇是淡淡的青紫色,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韋悄悄一下子撲到他身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抖作一團。冷無舟當時的感覺就好像心上重重捱了一鞭子,一陣抽痛。他的雙臂自然而然地攬住她,柔聲問道:“怎麼了?”韋悄悄哆嗦著嘴唇,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冷無舟不自覺地將語氣放得更柔更緩:“你坐下,我去把燈開啟?”韋悄悄搖搖頭,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
冷無舟不再說話,靜靜地抱著她。良久,韋悄悄帶著哭腔叫了聲“大舟”,哇地一聲開始哭起來。
夜很深了。
韋悄悄裹著蠟染的被子,抱著膝愣愣坐在床沿。冷無舟遞給她一條擰乾的毛巾,她接過來,機械地在臉上抹了幾下,拿在手裡又開始發呆。
這似乎是冷無舟的房間?她怎麼會在這的?噢,惡夢,嚇醒了就從自己房間跑出來了。奇怪的是,現在居然記不太清楚究竟夢見什麼了,只記得是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夢,似乎有個白衣女鬼?還有她自己?韋悄悄甩甩頭,不敢再回想細節。
又在他面前丟了一回臉。抱著冷無舟哭了半天,等她終於緩過神來,發現他裸著上半身時,嚇了一大跳,立刻就放手了。他好笑地看她一眼,迅速找出運動服套上,邊套邊無奈道:“你再哭下去,我就要凍成冰塊了”。
接下來,她被安置在床上,冷無舟扯出被子裹住她,就去忙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