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晉果然在明玉殿中候著,見了我一揖,揮手命旁人退下。婉然素來識趣,見狀也朝我一福,與眾人一道退去。
殿門在我身後關上,滿室寂靜,我寒冷的語聲微微顫抖著,問他:“真是婉然?”
林晉怔了一怔,躬身稟道:“娘娘多慮了,和婉然無關。”
登覺輕鬆。我緩了口氣,移步至案前穩穩落座,語氣亦平靜許多,悠悠又問他:“既不是,為何這樣急?”
林晉面無表情,猶自躬著身,平平淡淡地續言稟道:“下毒之人可能是荷才人,臣想著娘娘與她同住一宮,早一刻知道也是好的。”
沈語歆?我大感詫異,縱使我早已明瞭她父親的底細、又迫他為我辦事,卻始終不覺得她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我亦不認為沈循會將我與他的交易告訴她,他會答應,便是為了護她,若讓她知道了卻是將她拉進了這場鬥爭中,無異於送她去死。
“你從哪兒打聽來的?細細說來。”
“諾。”林晉頜首,話語清晰地道,“臣查婉然的時候,藉著御前的方便查了那日進過廚房的人。中秋宮宴,廚房裡來來往往的人多,卻只有一個人來去得蹊蹺。說是荷才人身邊的宮娥,去了也沒做什麼,就是四下看了一圈便走了,其間有宮人覺得奇怪問她有何事,她也答得含糊。臣估量了一下那個時間,正是婉然給娘娘上湯前不久,湯應是正煲著。想下毒的人,大概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我仔細思忖著,只覺他說得太過輕巧,遂緩一搖頭:“宮宴進進出出的人多,但盯得也是最緊的,她一個小小的才人要害本宮本就不容易,何況是已有人瞧出了奇怪,更不會讓她那麼輕易得了手。憑這個懷疑荷才人太武斷了。”
有時武斷些也並不是個錯處,只是此時我尚有事要靠沈循去辦,若能不與語歆為敵最好,否則一切都要改變不說,更意味著我現在已身處危險之中。是以無論此事是否是她所為,我都要裝不知道,一旦打草驚蛇,沈循現在一句話就可以要我的命。
但就算不打草驚蛇,這人是不是她,也總要先試出來才好。
我輕輕的一聲嘆息,凝視著一旁不遠處的一盆花微微蹙了眉頭。我已不記得那是盆什麼花了,送來時開得極好,就擱在了正殿裡。可現在季節過了,花朵盡凋,只剩了一盆綠葉毫無看頭:“你去花房挑盆新花來把它換了。良容華做了一宮之主,說搬走就搬走了,本宮才想起已有些日子沒同幾位姐妹聚上一聚了,今日晚膳時便請她們來吧,敘敘舊說說話,免得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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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都按時到了;聽說我是要“敘敘舊”,她們也就都不拘禮;各自落座笑談著。馮宣儀笑嘆道:“良妹妹遷宮前還跟臣妾說,這兩年淨託娘娘的福了。可不是麼?臣妾也是沾了娘娘有孕的光才晉了宣儀。”
“馮姐姐別這麼說。”我抿唇而笑;誠懇地解釋,“姐姐待人寬和;陛下是知道的,姐姐該得這個位子。”
想當初剛見到她時;她是何樣的狼狽。被禁著足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時從她自己到闔宮上下都覺得她興許會被禁足一輩子。人在那樣的情境裡,什麼樣的好性子也會被磨沒的;繼而在不斷的恐懼與頹喪中變得瘋狂。
宮裡被陷害的人那麼多;她能洗清罪名,當真是運氣很好。
說起性子溫婉,愉妃亦是不錯。可在失寵之時,也是那樣刻薄,可以道盡一切惡毒之語……這後宮,當真是個能把人逼得不像自己的地方。
元沂望了望幾人,低頭想了一想,很是自覺地從芷寒身邊站起身,默不作聲地走到我身旁坐下,抬頭望著我:“我跟母妃坐。”
芷寒“撲哧”一笑,假作不快道:“好啊,在惜清苑一口一個‘姨母好’,見著母妃這麼快就不要姨母了?姨母生氣了,今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