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即使是那票死心眼兒,如今也不再是當初那種蕃幫只要張嘴,他們就大唱讚歌鼓吹著皇帝送東西的態度了,雖然比起別人來,他們還是大方的,但是如果是跟他們當初的言行比起來,倒也是吝嗇了許多。只是雖然大部分人都已經能清楚地把這些外蕃定義在敵對的位置上,卻還是在那種高人一等的心態下,缺少了應有的防範意識。
而與之相對的,那些外蕃滯留於長安的各色人等,卻是與時俱進地尋找著各種曲線救國的辦法,從各種實用書籍的研讀,到各種農業器具、鑄造工藝的偷學、偷渡,在大唐沒有察覺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很多方面做出了很多的成績。
李治被永寧提醒過之後,便黑著臉把接替房玄齡的工作,現任宰相於志寧和工部等相關官員都召進了宮來,一點也沒顧忌著外頭已經黑透了的天色,倒是讓這些大臣們很有些心裡沒底,兩儀殿見駕之時,一個個都顯得極是拘束。
于志寧的年紀並不比房玄齡小多少,任誰都看得出,李治將他放在宰相的位置上,也不過是憑藉著他的資歷和威望穩定人心而已,當然,話雖是如此說,但卻不表示于志寧的才幹不足以勝任,他之所以被做為一個過渡人選,最主要的原因其實還是因為年紀問題。
從感情上來說,李治還是很看重於志寧的。于志寧本來是李世民特意選給李承乾的東宮左庶子,只是他為人秉正,常常因為李承乾那些不合身份的舉動,而有進諫之言,不免惹了李承乾的厭棄,若非有李世民的信任維護,還有李治暗中接濟著,他怕是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為此,他對李治自有一份感恩之情存於心中。
而自從李承乾被幽禁於東宮之後,李世民便一轉手又點了于志寧為李治侍讀,算是正式把他劃在了李治的勢力範圍之中。及至後來,李治晉了太子位之後,于志寧也順理成章地兼任了太子少師。他本就在中書省門下任職,接替房玄齡的職務並不顯得突兀,而且又因為與李治相交多年,頗能領會聖意,倒也不虞會出什麼差錯。
時任工部尚書的卻是原中歷左騎衛郎將劉審禮,這人也算是個人才,只是為人方正太過,或許是因為少時從軍的緣故,行事之間稜角分明,脾氣也暴烈,這些年來沒少得罪人。今天突然這麼晚奉召進宮,又在宮門之前遇見了于志寧,其後更有他屬下各職司官也奉詔進宮,他心裡不免忐忑,暗自猜疑著是不是又莫中其妙地得罪了什麼人,被參了什麼事,惹惱了皇帝……
于志寧本身便是個秉性方正之人,對於劉審禮雖然相交不多,卻也頗為欣賞,一見劉審禮緊皺著眉頭的樣子,便猜出他是在為難些什麼,不由得乾咳了一聲,走至近處,低聲對劉審禮說道:“仁願不必如此,陛下夜詔,定有要事,卻不會單為一人之得失,當平常心以待才是……”
劉審禮眼睛一亮,心下尤為感激於志寧的提點之情,只是身處宮中,倒不是言行不便,只是拱了拱手以表謝意。雖然精氣神一時之間都挺了起來,但是他心中卻還是翻檢不出李治急召工部所為何事,若說這段時間工部最招人眼的工作便當屬水力印刷之事,不過這項工作的進度李治向來是滿意的,並且現在已經進行到了收尾的部分,也沒有出過什麼岔子,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被挑出什麼毛病來的,可是除此之外他竟是一時之間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事來了……
劉審禮這做主官的已經這麼心虛了,跟在他身後的那些司官們,就更是驚懼難安了。比起劉審禮這個剛正的領導,這些司官身上的小辮子可就真是多了去了,再加上依品級而論,他們根本就不夠覲見的級別,這突然地被越級召見,任誰都不會產生什麼好的聯想。
當他們到了兩儀殿的時候,李治已經自己在殿內鬱悶了好一會兒了,等內侍進來通傳的時候,他想了想,卻只是先宣了于志寧一個人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