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過不下去的。”
女子一開始便知道瞞他不過,道:“賤妾大限將到,只是捨不得丟下孩子,便想為她找個可以託庇的地方。”她苦苦一笑,“田仙長可聽說過天下第一名姬?”
田不易一凜。天下第一名姬凌煙乃是八十年前名動天下的美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絕。及笄後更是姿色絕倫,名聲之盛已到了無人不曉的程度,無數王孫公子往往散盡千金而不得見上一面。因她有每日登樓看日落的習慣,愛慕者竟大打出手,其中有貴胄子弟,有武林豪雄,也有得道的修道中人,僅僅為了爭奪一個能看見她的位置以一睹芳容,每日死傷竟有百人不止。正道曾有人懷疑她是專修媚術的魔教弟子,三大門派都曾派心志堅定的弟子去探查,結果回來後無不悵然若失,皆雲凌煙之美實是天工造化,媚術這等旁門左道比之實如螢燭之光與日月爭輝。
田不易思緒連轉:“凌煙夫人是……”女子道:“是賤妾外祖。賤妾名叫凌紅萼,小女乳名凌清波。”她的目光有些飄忽和悽然,“她老人家當年遊戲紅塵,造下冤孽無數,三十歲後忽然徹悟,用極北寒玉打製成一副面具,再不以真面示人。她曾言道,淩氏一脈只有女子,生來容顏絕世,及笄後魅惑天成,世人莫可抵擋,這本是上天對淩氏女子的厚賜,但也是莫大的罪孽。這話,賤妾的孃親和賤妾本都是不信的,可到了最後卻又不得不信。孃親生來是天之驕女,引得無數王孫公子追捧,但獨獨鍾情於一貧如洗的家父。她自胎裡便有弱疾,本來活不過二十歲,是家父以眼中血為她續命,雖為她延了壽,但空自容顏傾城,家父卻一輩子都看不見了。二老雖然一生和睦,但我知道孃親還是不甘的,上天賜給她如花容色,可是卻讓家父成了瞎子,她生得再美又有什麼意義?”
“賤妾是十年前成的親,嫁的是世交之子,外子待賤妾如寶如珠,賤妾也甘心隱在深閨,為他洗手作羹湯。五年前我們有了清兒,算是一切都圓滿了。可我們沒想到,今年上元時外子的一位好友來家中拜訪,被他不知怎麼看見了賤妾,竟下毒手將外子害死!”紅萼用力咬住唇,一縷血絲沿著嘴角滑下,她頓了頓,道,“那奸徒雖然勢力不小,但賤妾身為淩氏後人,也不是沒有法子了結他的性命,只是舍不下清兒。外子去後,賤妾身體已是大不如前,恐怕再努力支援也等不到清兒長大。家中雖不乏忠心的僕人,但賤妾不忍心讓清兒重複前人的命運。青雲門為天下正道之首,其道術精深,想能收束她的天生魅惑,縱然不能,仙家心志堅定,必不會受她影響。她長大後若能找到個如意郎君嫁了最好,若找不到,便清修一世,絕了淩氏的血脈,想來家母和外祖泉下有知,也不會怪她……田仙長是青雲門高人,自是宅心仁厚,望您收留清波,賤妾生生世世難忘恩德!”說著便叩了一個響頭。
田不易心中震動,半晌道:“好,我答應你。”紅萼喜出望外,忙道:“清兒,快拜見師父!”清波向著田不易乖乖的磕頭,待磕到第五個時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扶住,只聽田不易道:“你先不用忙,等回到大竹峰再正式行拜師禮。”他說著多看了清波幾眼,見她小小的臉龐嬌嫩如蓮,眉眼似畫,隱約可見一縷魅色橫陳眉間。兩眼清而溫潤,面對陌生人態度落落大方,毫無拘泥之態。雖然年紀幼小,但仍可見將來的傾國麗色。
“好根骨,想不到我田不易倒收了個資質絕好的徒兒。”田不易讚道,語氣中有一絲不易聽出的興奮和解恨。紅萼不由暗笑,大竹峰首座田不易道行雖然精深,無奈座下徒兒資質一個賽一個的差,難怪他如此激動。她拍拍手,一個侍女走了出來,紅萼接過她手中捧著的烏木盒,道:“這盒中裝著這座宅子和三十畝薄地的地契、這些丫鬟僕人的身契、田莊佃戶的姓名,另有五萬兩銀票,請田仙長笑納。”
田不易也不客氣,收到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