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憫與共鳴……
這讓現在的他,本來應該有的敵對意識,竟自生不起來。
心裡餘下的,反而只剩一層淡淡的,卻又透筋漫骨的悲傷。
龍機強自將這股哀意,按捺成一團精縮的刺,深深地藏在心底……
然後再將神識從綿綿的茫然中拉了回來,愣愣地想振起精神,卻覺得竟是這般不由自主地吃力……
“生靈王前輩……”龍機終於在好一陣子之後,才以一種有點沙啞的語調說道:“你要去找已滅的族人,但是我卻要留著此身回家……回我之前來自的地方……而且眼前,我還有很多的事必須去做,因此……”
說到這裡,龍機在蕭索中,又沉重地嘆了口氣。
他的神情雖然依舊如鐵冷硬,但卻更加令人深刻地感覺到,他那語氣之中,為己而悲,為人而憫的豐富情感……
“因此,前輩你在動手之時,我也會不得不,傾力地用我所能夠想到的所有方式,來做最後的抵抗……這一點,還請前輩你必須瞭解……”
龍機的這一段話裡,第一次地不再像個器械人原本所設定的那般,自稱“龍機”
這一次,他是換成了最直接的“我”。
這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改變,但是其中所傳達出來的,那種獨立意識的含意,卻已經和之前有非常明顯的不同了。
只不過這樣的改變,似乎並沒有特別引起臌肊生靈王的注意。
因為它正為了龍機這種極為特殊的反應,而正在活了不知多久的心靈之中,暗暗震動著……
從龍機這樣的話意裡,所表達出來的意思,不但沒有甚麼憤怒、仇視、怨恨等情緒;相反的,還顯示出一種請它臌肊生靈王,這個主動採取惡意行為的敵方,對他龍機也有不得不反抗的苦衷,多多體諒的意思。
像龍機現在這樣,反而透出了一股非常突兀的獨特。
更讓臌肊生靈王久遠而且有點疲憊的心靈,感到無比意外的,還是在於它從龍機非常直接而又毫不隱瞞的反應中,所感受到的,那種連臌肊生靈王這樣存在瞭如此久遠的超越異神,都明顯地覺察得到,一股無可言喻,純粹自然,其廣泛和深厚的程度,幾乎橫披宇宙眾生,屬性是絕對仁慈高貴的心靈存在……
一種幾乎超越了所有,脫拔了形態,單一的存在……
一種漫於六合,藏於遍空,連它也無法理解的存在……
有這麼一剎那,大約只有眨眼的六千分之一,短到差不多完全感覺不到的時間裡,列於“虛靈界”中兩大神靈之一,敏銳的程度達到可以與妖魔一抗的“臌肊生靈王”感應中,它忽然覺得,眼前這個非常年輕,而且形成的方式,也是怪異無比的器械心靈,竟然隱隱透出了一種連臌肊生靈王都探測不到盡頭,也感應不到來源,更不知道如何隱晦的深邃與寬廣……
這是從哪裡來的感覺?
為甚麼潛沉隱晦的程度,連我也探測不到究竟有多深?
為甚麼質性之奇特,連我也從未見過?
為甚麼會讓我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高尚而又純粹的存在?
這個龍機到底後面還有甚麼秘密?
難道他真的只是一個從器械之中,所發展出來的特異生靈而已嗎?
難道他就真的只是龍機而已嗎?
讓臌肊生靈王真正吃驚的,就是這種連它也摸不清從何而來,搞不懂如何存在,察不出藏在哪裡,隱晦無比的意識特性……
這一段察覺,乍然而揭,卻又乍然而逝,閃現的瞬間,短暫的程度,連眨眼也無法形容。
可是,以臌肊生靈王這樣等級的存在,這麼驚鴻一瞥,已經足夠了。
足夠讓它非常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