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忍不住低頭,她的手真漂亮啊,纖長的手指,精緻的指甲上,是好看的粉色。我索來不用花汁上色,總覺得,那太過麻煩。只是,玉婕妤指甲上的花色,上得恰到好處。
不禁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低語著:“姐姐,真好看。”
她彷彿是走了神,隔了良久,才抬眸問我:“真的好看麼?”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眸子裡,慢慢地溢位一抹光,亮亮的感覺,卻讓我禁不住微微一驚。她又笑:“再好看,也沒有多久可看了。若不是因為那次落水流產,我的身子也不會這般孱弱。”說起這個的時候,明顯瞧見她眸子裡的光已經黯淡了下去。
我才是一驚,記得第一次見她,那消瘦的影,彷彿風一吹便要倒下的樣子,原來,竟是因為如此!
緊握了她的手,開口道:“將今日你與本宮說的話,說給皇上聽。皇上他,會為你主持公道,一定會的。”話說出來的時候,心微微收緊。
事隔這麼多年,所有的證據都已經銷聲匿跡,那時候的當事人,裕太妃瘋了,太后即便知道,當日不說,此刻也決計不會說出來。何況,如今玉婕妤捲入瓊臺一事,又能除掉瑤妃,她開心還來不及,更加不會出來為她說話。太后若是說出事實,那麼夏侯子衿又將如何看她?
她是聰明之人,不會給自己這麼大的難堪。
玉婕妤苦笑著搖頭:“娘娘不必安慰我,能說,早說了。”
心裡難過,她不是蠢人,該是明白這其中的難處。所以,她寧願選擇不說,逼著自己走上這條絕路。
即使與瑤妃同歸於盡,她都在所不惜。
我還欲開口,她卻搶先道:“此事娘娘不要插手,千萬不要插手。反正,我也已經。活不久了。”
她的話,說得我一驚,急道:“姐姐說的什麼話?”夏侯子衿還沒有定罪下來,什麼叫已經活不久了?想著,心裡無端地緊張起來。
她搖頭道:“娘娘方才,還說我的指甲好看啊。是這顏色好看麼?只是,洗去了這層粉色,底下,便是怵目驚心的蒼白。我早已經,病入膏肓了。能在有生之年,親手為我的孩兒報仇,我已經,很滿足了。”她說這話的時候,聽得出,全是欣慰。
我驚道:“怎麼會……那太醫……”宮裡的嬪妃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太醫請平安脈,她久病,怎麼會無人知曉?
她抬眸瞧著我,笑言:“娘娘在這深宮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怎的今日就糊塗了?不受寵的嬪妃,誰會管你呢?我只說,此事不必伸張,太醫心裡可高興著呢。 ”
緘默了,歷來不得寵的嬪妃,怕是要等死了,皇上才會知道。
所以,我事隔兩個月從冷宮出來再見她的時候,才會覺得彷彿進了一次冷宮之人,不是我,倒像是她。
“可是皇上他……”
夏侯子衿對誰都可以留情,卻獨獨對玉婕妤,太過薄涼。從他還是世子開始,直到他稱帝。從玉婕妤懷了他的孩子,再到流產。他卻對她越來越疏遠了。
玉婕妤轉了身,隔了好久,才低聲道:“娘娘,此事怪不了別人。之前皇上要娶拂希的時候,太后不同意,我也……不同意。這些,皇上心裡都明白著。所以後來,我落水流產,因為傷心,也說過是拂希的故意扯斷了珠子讓我滑倒所致。儘管太后阻止我再說這樣的話,可總有一兩句,是傳進了皇上的耳朵裡的。如果您是他,您會怎麼想?”
有之前的不同意夏侯子衿娶拂希,再到傳言裕太妃害得她流產,而玉婕妤卻說,是因為拂希。的確,若我是夏侯子衿,也只會以為,玉婕妤趁著流產之際,想要嫁禍給拂希。
所以,他才愈發地不喜歡玉婕妤了,是麼?只因他以為,為了讓他疏遠拂希,玉婕妤不惜連自己死去的孩子都要利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