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寒是真的沒多少力氣,好久好久都不曾聽到他說話。廖滸也不走,就在邊上守著他。
他偶爾咳嗽,卻都可以聽出無力。
又隔好久,才見他微微睜眼,瞧著我,輕笑著:“我沒事。”
我哽咽著:“先生待梓兒的情,梓兒一輩子都報答不了。”
他卻搖頭:“你要好好地活著,而我,已是殘軀,用來換你的命,是值得的。 ”
伸手捂住他的嘴,咬著唇道:“先生胡說些什麼,姑姑給了我藥了,吃了藥,你就會沒事的。”
他看著我,緩聲道:“芳涵?”
我怔了下,他果然,是知道的。
點了頭,瞧見他眸中的光一點點地暗淡了下去,薄唇輕啟:“那時候,我要她救母后,可,母后卻說不要。她說,怕萬一,要留給我……”
“明宇皇后的選擇,是對的。”如今,對他來說,便是一個希望,不是麼?
他淡笑著:“四年前的那場大火,我就該死了。”
“先生……”
他搖頭:“如今,也不該活著。活著,還要被作為打仗的藉口。”
他的話語裡,全是痛。
聽得我也,好痛。
他不願去爭,可,他卻答應了承燁去守著北齊的江山,到頭來,卻是脫不開戰爭。他不願再做太子,可,卻要為了平息這嘗戰爭而趕來,到頭來,還是要被作為一枚棋子。
“可我現在死了,好多人,都要死。”他看著我,一字一句說著。
我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他若是現在死了,廖滸活不了,我也活不了。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著。所以,才要苦苦地撐著。
“梓兒,扶我。”
遲疑了下,終是扶他起來,他虛弱一笑,卻是坐著沒有倒下去。目光朝前面瞧去,低聲道:“好多時候我醒來,都會以為我的面前,還有那一層紗帳。在寺廟的三年,是我過得最平靜的三年。那是我在宮裡十多年,以及後來在北齊的漫漫長的日子,都不曾感受到過的。”
“可是那樣的日子,終究已經過去,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嘆息著,伸手掀起被子,我吃了一驚,他卻接著道, “我不想,等你以後回想起我的時候,全是在床榻上的樣子。”
他說著,輕推開我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少爺。”廖滸欲上前扶他,卻被他抬手製止了。
以往,只能隔著朦朧的紗帳,他大多時候,是側臥在榻上。即便站著,我也是瞧不清楚的。
如今我才發現,我的先生,亦是有著頎長的身姿。他身上的衣袍,永遠那般清逸灑脫,他的笑,永遠淡淡的……
我看得呆了,他卻緩緩轉身,朝我輕笑道:“梓兒也長大了。”
“先生……”我站起身。
他依舊笑道:“你是我的驕傲。”
搖著頭,欲開口,他走過來,看得出,每一步,他彷彿都像是用盡了力氣。
我伸手,他握住我的手,低聲開口:“答應我,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好好地活著”
o
我望著他,點頭道:“我們都要好好地活著。”
他的嘴角牽笑,轉身在床沿坐了,輕閉上眼睛道:“我讓人在外間準備了軟榻,你睡在我的帳內。”他還是不放心我住在別處,他是不放心沅貞皇后。
翌日清早,我便被外頭的腳步聲吵醒了。
驚得坐了起來,便見沅貞皇后衝進來,朝我道:“芳涵還是天朝皇宮麼?”
我怔住了,尚不明白她的話是何意,她上前扼住我的手腕,又問:“芳涵如今在哪裡?”
冷冷地看著她,用力將手抽出來,我冷聲道:“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