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才應該是算計了別人的那一個才對。怎麼現下感覺卻是倒過來了?……
這種感覺讓皇帝很受挫。還有一種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以為是了的味道在裡頭——讓人自省的同時又讓人不禁覺得……自己有些發蠢。而皇帝也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對於“沈煙”,這個原本應該是再簡單不過的人其實並不瞭解。
……不,不止是不瞭解,現下的他簡直讓他覺得自己對他根本就是一無所知了。他不明白他對關銘究竟是何種想法,也不明白他對這件危險的事情又是個什麼看法。更不明白的是:他——沈煙,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這種無知的感覺讓皇帝汗毛直豎,再看那人平淡的眉眼,竟然會覺得有些心驚了。而放任這樣一個自己對其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的人在關銘的身邊,究竟是對還是錯?
沈煙聞言收斂笑意垂下了眼瞼。被遮掩的不止是他的眼神,還有他的情緒。
“沈煙,把你的原因告訴朕!”皇帝對他的沉默終於失去了耐心,心中又因著對眼前人忽然產生的一種陌生感而有些煩躁,於是低喝著將他從沉默的境地中強行抽離出來。
“……所有的理由,其實不過是二字而已。”沈煙被他喝得復又抬眼,對著他淡淡的一笑。
而他這一笑,竟然讓皇帝瞬間有些閃神。
為何他會覺得這人笑得,笑得……讓人感覺他即將告別這個世界,離開別人的身旁,不再出現在別人面前了一樣?而且他的笑容與年齡、外貌非常不符——明明是一樣的神情,卻有有些不太一樣的味道——那是有些蒼老,有些感慨,帶著唯有經世多年以後的人才會擁有的沉澱。
如果他沒記錯,沈煙應該還不到廿歲吧?
不過眼下這個不該是自己追究的問題。
“哪二字?”
“報恩。”
皇帝聞言眉間慢慢浮現了一個川字紋,似乎有著萬千的疑緒,而他一時間卻是不知該先問哪個才好了。
“報誰的恩?”
沈煙輕笑一聲,間或還睇了他一眼,只是目光中的神色閃爍得太快了,皇帝並沒有看清楚。
片刻後,只聽的他緩緩說道:“報這個國家的恩,報這個世界的恩,報陛下你的恩,報關銘的恩,報君榮哥的恩,報炅青哥的恩,報魏夫子的恩,報父親的恩,報母親的恩,報義父的恩,報……”
“停!”皇帝越聽越覺著不對頭,“你怎麼越說越多卻也是越說越無理了?……你這是在‘敷衍’朕麼?!”
這個怎麼聽怎麼不像答案的答案讓皇帝頓生惱怒,覺得自己被人耍了。
“怎生的無理了?”沈煙聽罷不甚苟同地搖了搖頭,臉上又是略笑了三分,似乎笑容一直都刻在了此時的他的臉上一般。
“人生於世便是受了父母的恩惠,長大成人便是受了周遭眾生的恩惠。沈煙不才,卻也平安長大活到了現在。不報恩,哪裡還對得起這仁慈的蒼天?”
想那些生他養他的人,都是已經命薄得駕鶴西去了。而他已是死了一世,卻能再世為人還懷得前世記憶的古怪存在。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老天爺在提醒著自己——要珍重現在的生活麼?——雖然沒有忘記前世的痛苦,卻可以叫自己越發珍惜現世的幸福。老天啊,你對我果然不薄。
每思及此,沈煙都會發自內心的感慨,眼眶也會發熱。
而既是如此,他要回報這些對自己都是極好的人又有何不對?他們可以為了自己、為了國家做出自己的犧牲與貢獻,為何自己不能?即使只是略盡綿薄之力,他也想要試試。
至少,這種珍視對方的心情,他不想白白浪費在自己的心裡了——他希望他們也能明白,在被他們珍視的同時,自己又是多麼的珍視著他們。
皇帝聽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