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用黑溜溜的眼睛看著你,他高興,不高興,喜歡聽,不喜歡聽,眼神都會表達給你知道。
要說這個孩子不聰明,他其實一點都不信。
他始終都相信,這個孩子只是還沒有到開竅的時候,但他一定是聰明的。
孩子越大,他越是這麼覺得。
直到他臨終,他終於確定了這一點,他走得毫無預兆,許氏被他支去歇息了,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在,突然的,身體就沉得動彈不得,喉嚨被掐住了般發不出聲來。
十二歲的唯安突然出現,握住他的手,道:“祖父,您安心,老夫人會得到妥善照顧,周朝至少百年無戰事,您無需惦念。”
隱約聽到了鎖鏈聲,隱約,看到了虛空中的人影向孫子行禮,隱約,看到了許氏撲了過來。
太上皇勉強勾起嘴角,放心的閉上眼隨心神散去,他這一輩子,對不起很多人,可老天並不曾薄待他,讓他晚年享盡天倫之樂,還有心繫於他的許氏做伴。
下輩子,他誤過的那些人就不要再遇上他了,下輩子,他也要像瞻兒一樣,只對一個人好,好一輩子……
太上皇駕崩需得扶靈回京都,歸入皇陵。
而此時,莊書晴正懷有四個月身孕。
可哪怕是即將臨盆,她都是要送葬的,不說那是太上皇,相處的這些年,兩人相處得遠比一般公公媳婦要親近,說是情同父女都不為過。
最後這一路,她心甘情願要送,白瞻也阻止不了她。
他們此時已經有四個孩子了,三男一女。
和老大的開智晚不同,另外三個孩子都極聰明,這些年,莊書晴連醫術都放慢了腳步,將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引導孩子上面。
她不怕孩子笨,她就怕孩子太聰明,聰明人反而誤人誤己。
好在幾個孩子感情深厚,也一個個將照顧大哥當成了自己的責任,連才四歲的老四都是如此,有什麼好吃的都記得給大哥留一口。
她若是哪天走了,相信兄弟殘殺那樣的局面應當不至於發生,生於他們這樣的家庭,能做到這一點就足夠了,她不強求更多。
白府人人戴孝,一眼看去,哪裡哪裡都是白色。
明日即要起程回京,這一晚上白瞻須得守靈。
莊書晴不守整晚,這時候卻也在靈堂裡陪著止顧。
止顧對除她之外的任何人好像都淡淡的,但是對相處十餘年的父親又怎可能沒有感情。
她也不說什麼安慰的話,只是陪著,兩人十指相扣,看著三個小的眼睛紅紅的在靈柩前燒紙。
“爹,娘。”
是老大,因為老大的特殊,兩人對他比對另外三個都要多上心幾分,聽到聲音忙回頭。
莊書晴尚未覺出什麼來,白瞻立刻就看出了問題。
安兒的眼神,從來沒有這麼深過。
這個深不是秉性深沉的那種深,而是純粹的黑。黑不見底。
白唯安像是感覺不到父親的提防和戒備,將端著的一碗清水似的東西遞給母親,“娘,您喝了這個,走這一路妹妹也能安穩。”
莊書晴愣愣的接過來,瞠目結舌的看著大兒子。
她的唯安,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這麼……
一時間,莊書晴也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就覺得兒子變了,整個人都透出輕快來。就像之前施加在他身上的枷鎖都除去了似的。
“大哥。娘懷的是妹妹嗎?”
白唯安蹲下。身去,眼神溫柔的摸摸老四白唯瑞的頭。
這十二年的事,他都記得,父母對他始終的用心。弟妹待他的好。是他能從懵懂中醒來的因由。
“恩。娘懷的是妹妹,等妹妹出生,四弟就是小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