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平日邁步如風,此時走得慢騰騰的,耳朵豎得老長。只要月牙兒妹妹稍微發出些動靜,他就能立刻轉頭回去。
可惜,走出老遠了,也沒動靜。
徐靖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長嘆一聲。
徐十一悶不吭聲地跟在自家主子身後。
徐靖進了書房,坐在床榻上,既不說話,也不睡覺。徐十一站在一旁,陪著主子一同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徐靖才張口:“徐十一,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徐靖和太子說那番話的時候,徐十一就在不遠處守著,隱約聽了個大概。現在主子又被攆來書房,稍微動個腦筋,也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世子確實錯了。”擅長逢迎拍馬從不拂逆主子半句的徐十一,竟是一臉不贊成:“太子殿下若有過繼的意思,直接從宗室裡挑一個長到七八歲的過繼,豈不更好?”
“太子既然沒這麼做,可見沒有過繼之意。”
“小的知道,世子厚道心軟,最重情義。太子對世子這麼好,世子心中感動,想回報太子一二,也是人之常情。世子可以做的事情多得很,操練新軍,剿滅流匪,安撫百姓,收攏臣子,順順當當地被冊封儲君,日後繼承皇位,將徐家天下傳承下去。這才是太子最想見到的。”
“過繼一事,世子想都別想了。太子沒這個意思,世子妃也絕不會同意。就是小的看來,此事也利弊各半。”
徐靖從未見過徐十一這般滔滔不絕,下意識地抬頭瞥一眼:“說來聽聽。”
徐十一低聲道:“血濃於水,過繼抱養的孩子,總少了一層親近。東宮有兩位側妃,如果過繼一個孩子,誰來撫養孩子?不是親生的,難免輕忽大意。到時候,該怎麼辦?”
“以後世子做了儲君,過繼出去的孩子,又該如何自處?世子和世子妃這般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過繼出去的長子長女,還能和兄弟姐妹相親嗎?日後會不會有父子相疑猜忌之禍?”
“這些,世子都想過沒有?”
徐靖抓了抓頭髮:“還沒來得及想。”
別說世子妃,就是他也想將世子攆出去。
徐十一嘆了口氣:“說起來,太子殿下對世子是真得好啊!從頭至尾都沒打過這個主意,可見是一門心思要扶世子做儲君。”
“世子妃這般生氣,世子今晚就在書房安歇。明日一早去給世子妃陪不是,好好哄一鬨世子妃。”
徐靖先點點頭,旋即瞪一眼過去:“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
徐十一:“……”
寢室裡,趙夕顏繃著俏臉生悶氣,越想越惱火。
玉簪已經知道事情來龍去脈,也跟著生氣:“世子也太沖動了。今晚虧得太子殿下沒應,要是太子順水推舟,到時候抱走了小世子或小郡主,可怎麼辦才好?”
“別說世子妃惱怒,就是奴婢也惱得很。”
“世子妃這回可不能輕易饒過世子。不然,世子這衝動的脾氣根本改不了。”
生氣歸生氣。
玉簪這般嗔怪徐靖,趙夕顏下意識地就為徐靖辯駁幾句:“他這個人,就是這等脾氣。別人對他好,他就要掏心掏肺。”
“他說要將孩子抱進東宮,是想讓太子有香火傳承。其餘諸事,他根本就沒多想。”
玉簪依舊憤憤難平:“那也不該胡亂張口許諾。世子妃為了這一胎,受了這麼多苦。孩子還沒出世呢,世子倒好,張口就想抱走一個。他這般能耐,索性自己懷自己生啊,將所有孩子都送去東宮,奴婢也不多嘴半個字。”
女子在孕中,本就敏銳脆弱。趙夕顏懷著雙胎,比尋常孕婦辛苦得多。腿腳浮腫,起夜頻繁,腰間痠軟無力,箇中辛苦,只有過來人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