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怔怔看著緊閉的房門,心裡有幾分委屈。
自昨夜起,小姐就像變了一個人。現在連進書房也不要她這個貼身丫鬟伺候了。
鋪紙研墨這等粗活,也不要她做了麼?
是不是小姐嫌她了?
玉簪隱隱紅了眼,用手背重重地抹了抹眼睛,無聲地吸了吸鼻子。
趙夕顏滿腹心事,無暇顧及玉簪那點小心思。進了書房後,趙夕顏先找出了一個木匣子,開啟後,是一整套大小不一的雕刻刀。
趙家以詩書傳家,趙家三兄弟各有所長。趙元明擅長書法丹青,二伯父趙元允精通古玩鑑賞,大伯父趙元修擅長雕刻印章。
趙素馨隨了自己親爹,很喜愛雕刻。
趙夕顏不願搶堂姐的風頭,在人前閉口不提自己也會雕刻印章。閒著無事的時候,才會消遣一二。
真沒想到,今日就要派上大用場。
趙夕顏端坐在書桌前,先鋪紙研墨,然後選了一支細毫的筆,筆尖浸潤了墨汁,在紙上寫了周隋兩個字。
周隋是個兇殘土匪,沒讀過幾本書,簡單的書寫倒是會。字跡粗鄙醜陋,寫信都是大白話。
周隋的私章,是請一個落魄老秀才雕刻的。論雕工,平平無奇。那一枚私章,被磕過一回,左上角被磕破了些許,倒成了獨一無二的紋路印記。
和周隋打過交道的人,都熟悉這一枚私章印記。
趙夕顏在心中默默思忖良久,才拿起了刻刀,在雞血石上落下了第一刀。
書房裡的光線,慢慢暗了下來。
趙夕顏用火摺子點燃燭臺,在明亮的燭火下慢慢雕琢。
時間飛快流逝,書房外的玉簪終於按捺不住,敲了敲門:“小姐,天這麼晚了,該用晚膳了。”
過了片刻,內裡傳出小姐平靜無波的聲音:“將飯送進來。”
玉簪忙應一聲,去了廚房,拎著一個三層食盒出來了。食盒裡有熬得噴香的小米粥,有煎得香噴噴的餃子,還有四色小菜。
趙夕顏開了書房的門,接了食盒,又關了門。
玉簪只得繼續在門外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三更。
書房的門終於再次開了。趙夕顏熬了幾個時辰,神色間有一絲疲倦,心情倒是不錯:“玉簪,你一直守在這兒,晚飯是不是還沒吃?快些去廚房填飽肚子,回屋子好好睡一覺。讓海棠值夜便是。”
海棠也是趙家的家生奴婢,今年十五歲。
趙家的姑娘們,一般都有三四個丫鬟伺候。趙夕顏身邊除了玉簪海棠,還有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一個叫櫻草,一個叫金盞。
主子的關心,立刻撫平了玉簪心底小小的委屈。
玉簪忙笑道:“海棠不會伺候,還是奴婢值夜吧!”
玉簪很在意一等貼身大丫鬟的權威,貼身伺候的活從不讓小丫鬟們沾手。
趙夕顏啞然失笑,見玉簪這般堅持,也就隨她了。
……
這一夜,趙夕顏睡得並不平穩。紛至沓來的噩夢裡,鮮血橫流,慘呼連連。那張折磨了她數年的兇殘臉孔,不時獰笑著靠近。
趙夕顏醒來時,額上滿是冷汗。
她沒有動彈,也未哭泣,靜靜的躺著,等冷汗乾透了,閉上眼繼續睡。
一夜睡著的時間,加起來也沒一個時辰。
晨起後,她去淨房沐浴,用熱水洗去噩夢的印記。吃了早飯後,又獨自進了書房。
一待就是一整天。
傍晚,趙夕顏打發人去叫松石過來。
松石今年三十有八,精明幹練,少時是趙元明的書童。如今是趙元明的長隨,趙家三房的外務都是松石在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