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俞承嗣媳婦兒也是有些忐忑。其實這年頭,重男輕女那是很常見的,壓根就不叫個事兒,別看她在孃家受寵,那是因為她前頭有好幾個哥哥,爹孃也好,爺奶也罷,都已經不在乎下一胎是男是女了,加上家境確實不差,這才叫她打小就過上了好日子。
然而這並不能說明她孃家人就不重男輕女,說句難聽的,就連當聖人的,都一樣,千金之軀的公主,那也照樣比不上皇子來得尊貴。
所以,她很是心頭髮虛,在喚人去明德書院報信之後,就一直側過頭瞧著床邊小搖籃裡的閨女,滿心滿眼都是惶恐不安,當然還有愧疚。
叫她沒想到的是,俞承嗣非但不曾表現出一絲不滿,反而滿臉欣喜的盯著閨女瞧了大半日,面上歡喜的神色那是掩都掩飾不住。待發覺她的不安後,又好聲好氣的安慰她,只道先開花後結果是常事兒,不要急,兒子總歸會有的。
也是因著親眼目睹了俞承嗣的這番做派,五丫和喜妞徹底倒戈相向。她倆所在的俞家大房人丁興旺,可饒是如此,生了閨女的,一樣會挨白眼。最明顯的就是,若是生了兒子,就允許坐完月子,隔三差五的還能吃上一個雞蛋。反之,要是生了閨女,那就走你的,坐個天月子就可以出去幹活了,好吃好喝的跟你沒關係,哪怕真沒奶水了,可以餵孩子喝稀粥嘛。就是退一萬步說,萬一沒養活,那也是她命不好,早投胎早超生嘛!
五丫和喜妞打死都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大堂哥這樣的男人,得了閨女後沒發脾氣,也沒催著她們趕緊回村,甚至還反倒是安慰起了肚子不爭氣的媳婦兒。
真羨慕大堂嫂啊……
之後,親朋好友到訪,不過因著洗三終究不算大日子,所以來的人都是以近親為主的,也沒鬧騰多久,席面就散了。俞承嗣被他娘一個勁兒的催促著,無奈之下,只得答應當天就回書院,這才勉強將他娘並大伯孃婆媳倆送出家門。
喚了五丫和喜妞收拾一下家裡,俞承嗣頭疼不已的捏著眉心,進裡屋去瞧他媳婦兒和閨女了。
這俞母一天都沒往裡屋去,連剛出生沒幾日的小孫女都不瞧一眼,好惡已經很明顯了。俞承嗣媳婦兒雖然不如他那般精明,可也不是傻子,婆母的態度這般不加掩飾,她心裡自是難過的。
是難過,而非怨恨,其實她心裡也發虛著呢。不單是她,連她孃家那頭也是這般,要不然她爹也不是在得了訊息後,立馬讓人送錢過來。說是借的,可她男人究竟能不能考上舉人,壓根就是個未知數,這明擺著就是希望看在錢的份上,對她好一點兒,畢竟女人坐月子是頂頂重要的,萬一受了什麼委屈,落下了病根,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所以,她並不怪婆母,反而覺得她婆母只是不愛搭理她,這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人呀,是該懂得惜福一些。
如此這般,等俞承嗣進裡屋後,她的情緒倒還不錯,將俞大伯孃誇讚閨女的話,笑著轉述了一遍,又問她男人啥時候回書院。
明德書院收學生的標準並不一定,主要看眼緣,可有一點卻是硬指標,那就是得首先過了院試。也就是說,他們那裡最差的就是秀才。
又因著秀才也不好考,所以裡頭的學生雖然年歲層次不齊,卻並沒有孩子,全部都是已經懂事明理的人。也因此,書院裡頭對於規矩並不是很嚴苛,如果你有事需要外出,只要理由妥當,又同舍長報備過了,多半情況都是允假的。當然,事實上請假的人很少,畢竟進了書院就是為了求學,若沒有那份心,何必費心費力的進書院呢?
俞承嗣告假時,自是得了允許的,何時歸也沒個定數,皆是由他自個兒把握的。不過,他已經在家裡待了兩日了,他媳婦兒心裡也明白自家男人是有大抱負的,肯定在家待不了太久,因此才有了先前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