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閒時,鄉下村裡的壯勞力都會進鎮進城去打短工,一般來說,打短工的都是男子,乾的也都是賣力氣的活兒,賺的錢肯定不多,可總好過於閒在家中。而女人要找活兒肯定比男人難,當然若是費點兒心去尋,也不是完全尋不到。像廚娘啊,漿洗娘啊,都是女人在幹,只不過辛苦不說,賺的錢怕是還不如賣力氣的。
俞母是真的沒法子了,要不然以她的性子是決計不願意將自己的臉面往地上踩的。
問題是,俞母倒是願意了,俞承嗣不樂意啊!
開什麼玩笑,他堂堂一個秀才公,不說叫家裡人享福,倒是讓親娘出去給人打短工?這已經不是體面不體面的問題了,而是連臉都不要了。
當下,俞承嗣忙開口勸道:「阿孃,您也別著急,錢的事兒暫且不提,我這個當兒子的肯定不能叫您去吃苦受罪呢。我也是真沒想到秋娘會是這種人,這樣吧,旁的事兒我都能答應您,可獨獨打短工的事兒您得聽兒子一句勸。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那……」
「我去找岳丈借點兒周轉,就像您說的那般,大不了到時候我連本帶利我加倍的還給他。您就放寬心,好好回家歇上一歇,瞧您這些日子清減了那麼多,真得好生調養調養了。」眼見俞母還要開口,俞承嗣索性道,「阿孃,兒子還等著將來高中以後,好生侍奉您。」
對啊,身子骨還得保重的,不然要是她兒子中了舉人,她卻一病不起了,那豈不是虧大了?
俞母終於想通了,只連連點頭,表示聽進去了。心下自然又是一番感概,覺得兒子可比閨女靠譜多了。
這個想法維持了大概半個月,因為半月之後,俞家老二再度下山來到了俞家,這回他不單摘了一簍子的新鮮果子,還拎來了兩根碩大的筒子骨,並一塊至少有個斤重的肥膘肉。
野果子那就是俞家老二自個兒去採的,山上人少樹多,採果子就是費時間費力氣,倒是不難。筒子骨是早幾天展易打了一頭大野豬,他倆一齊上陣將野豬拆分完畢,除了留下自家吃外,多半還是叫展易下山賣掉了。這不,俞家老二分得了兩根筒子骨,想著他娘那黑瘦的模樣,他逮著空兒就往山下來了。至於那斤重的肥膘肉是俞小滿給的,不是她捨不得精肉,而是這年頭的人就喜歡肥膘,好像是因為能煉出油來,趕場子時肥膘賣的也比精肉貴。
俞母聽了二兒子解釋,一個沒忍住就落下淚來。
她錯了啊,其實兒子閨女都挺好的,只有俞秋娘是畜生!
同時,俞家老二也告訴她,過些日子他還會再下山一趟,等入了冬,他就不打算再下山了,最早只怕也要等過年,這還是往好了看的,萬一今年冬天格外冷的話,那就不好說了,反之若是像去年那般,倒是有可能帶著婆娘來看望爹孃。
總而言之一句話,叫他娘別杵在山腳下等人了,要是他沒打算下山,就是抓瞎天天候著守著,那也堵不到人。
正常情況下,俞母還是聽得進道理的,況且她剛收了野果子、大筒骨和肥膘肉,正是心情好的時候。而且吃食有個好處就是,這會兒天氣還熱得很,加上書院那頭是不會允許學生單獨開火的,所以俞母直接歇了給俞承嗣送吃食的心。也因此,這些吃食確實能給家裡人好生補補,她自個兒也罷了,俞父和俞家老三前些日子虧損太多了,要是再不好生調養一番,怕是冬日裡有的苦頭吃了。
如此這般,俞母格外的配合,反正俞家老二說啥她都一縷說好,弄得後者一頭霧水,只覺得他娘大概已經快被逼瘋了。
也虧得隨著年歲的增長,俞家老二終於知道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因此他只腹誹不開腔,家裡的氣氛倒也是和樂融融。
……
……
轉眼,就入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