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光有這個還不夠,火藥只是一種初始的爆燃物,它需要的載體還不是眼下的技術能夠馬上解決的,即便能,老羅也不想在中亞就把它們做出來,材料的數量是一大限制,保密才是他最重視的關鍵。他可不想因為一點疏忽變成將來的阻礙。
即便隊伍內的工匠已經歸心,老羅都沒有洩露分毫,炒制火藥的法子只有直屬工匠哥叔烈有限幾個人經手,當然因為材料和工具的限制,提純製備出來的火藥也只是初始的顆粒火藥,不過這就已經足夠。
接下來是載體,這時節的天山西麓還不是後世那種遍地荒蕪,而是有無數的高大喬木,其中尤以落葉松居多,喝令新組建的弩炮營肌肉男們挑揀著砍了百多根胸徑半米的松樹——去皮、分段、破半、開槽、刨光一系列的木工工序下來,再由鐵匠製作好的鐵箍把分成兩半帶著圓弧凹槽的松木拼合起來,這東西就成了最原始的臼炮。
最後完成的松樹炮外徑大約四十多厘米,內徑二十多厘米,身長三米多些——不是通長的管子,底部是密閉的,其實內部空膛也不過一米多些,這東西的重量也有四五百斤,兩個壯漢就可以扛起來跑,而且這種粗陋的臼炮不需要炮架之類,只要尋找好發射點,在地上挖個帶斜坡的坑埋起來一半就可以了,發射藥有了,這東西甚至不需要炮彈,只是在水邊撿起的鵝卵石就可以,初春製備好的時候曾經實驗多次,老羅預估射程達到一兩千米沒什麼問題。當然,這個數字是沒法準確的,因為本就不是什麼嚴整的物件,它的散步點非常大,而且不能定點攻擊,不過即便如此,也是面殺傷的大殺器了。
……
清晨,炊煙漸沒,和雪山上下來的雲氣一起消散,初陽明媚,按說這是個遊玩踏青的好時節,只是天山腳下的人都沒有這份心思。
孛羅城內雜居著千多戶不同族裔的人群,黠戛斯人居多,此外還有流落到此的漢人、鮮卑人以及說不清族裔的草原遊民,最近半個月,自從突厥人、葛邏祿人還有党項人來到這裡,就再沒有安寧過,三部的軍隊雖然號稱是軍人,但對部下的約束多數只是在戰時,平素裡這些戰士根本沒人管,尤其這裡又不是自己族人的地方……
可想而知,到了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失了約束的戰士會有什麼表現,欺男霸女是平常事,擄掠財物就更是家常便飯了,孛羅城內的居民也只能苦苦忍受,當然,私下裡抱怨是免不了的。
又一天熬過來了,因為不能去城外種田,甘老漢只能無奈的坐在牆根下,望著遠處縱馬而過的突厥騎兵發呆,朝陽照在身上暖暖的,卻不能溫暖他的心——春天辛苦播種下的田地被突厥人安扎設定了營寨,這讓他家裡怎麼生存?
“甘老哥,今天沒有出去?”一個帶著氈帽黠戛斯人踱了過來,為什麼說踱?因為來人步履不均,是個跛子。
“過來靠牆坐,巴雅爾!”甘老漢揮了揮手,指著自己身邊的石頭,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自從那些黑頭巾紅頭巾來了之後,就出城了三次,我的那塊地是徹底完了,可惜月前剛剛播種的秧苗……”
“知足吧,老哥……”巴雅爾癱坐在石頭上,把後背依靠在牆上,眯著眼睛望了望遠處,“黑頭巾紅頭巾都是過來打仗的,昨天我去外面偷瞧了一眼,跟他們作戰的那夥人更是兇悍,雖然看著好像人少點,但吃虧的反而是黑頭巾和紅頭巾,還有那些東面來的鮮卑人……”
“鮮卑人?你是說那些剃禿了頭頂的党項人吧?他們那麼多人還吃虧了?”甘老漢有些驚異。
“沒錯,我親眼看到的,午後那會兒抬回來的死屍就有幾千,其中有好多是被燒死的……嘖嘖,那摸樣就像烤肉一樣……我說老哥,你就沒聞見昨天滿城的烤肉味?”因為瘸腿外加營養不足,巴雅爾瘦的像個骷髏,只是一雙眼睛依舊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