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南都的諸位大人、那幾個被臨時控制起來的錦衣衛,還有太子和張鯨兩人再一次見到陸準的時候,這個素來囂張跋扈,先頂撞了大人們,又擅自做主扣押了傳旨的錦衣衛,再將太子身邊最為得力的內官張鯨踢進密道,最後還讓太子也爬了一回泥道的孝陵衛指揮同知,卻已經怎麼都囂張不起來了。他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身邊圍著他的親兵,甚至連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
一身的衣服被血汙得看不清本色,也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血,還是別人的血。
高拱很少佩服什麼人,甚至是不曾佩服過什麼人。更別提,這個人還是個大字都未必認得全,文章更是完全不會寫的粗魯武夫了。但這一次,他的心中,卻莫名的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即便再不想承認,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叫做佩服。
&ldo;……那幫傢伙都瘋了……&rdo;邵化海抽了抽鼻子,仰起頭望望天,斷斷續續地不知道在向誰講述,&ldo;……那是謀大逆的罪過,抓住了就是滿門抄斬……所以……所以你們想像不到,為了追回這保命符,他們簡直是瘋了……三爺一步都不能退,因為身後,就是太子殿下逃生的密道……就那麼一條土地道,沿著它,很容易就能追到……不能退,不敢退……不能退,不敢退啊……&rdo;
不知道什麼時候,親兵們的目光紛紛集中在了那幾個重獲自由的錦衣衛身上。
帶頭的錦衣衛小旗官嚥了口唾沫,眾目睽睽之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想說,是皇帝下的旨意,要將陸準捉拿嚴審。
他想說,錦衣衛奉命行事,並不需要管到底有沒有錯。
他想說,他們只是將人帶回去,不會濫用私刑。
他想說,其實現在人帶不帶回去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只要放他們走就好。
但猶豫了半天,他也還是他什麼也沒能說出來。因為就在他開口之前,一道小小的影子,已經撲向了滿身血汙的陸準。
&ldo;陸卿,陸卿!你醒醒!&rdo;小太子用力的搖晃著陸準的身體,不停地抹著眼淚叫著。
即便是因為朱家天子血統,而天生涼薄的他,這一次也實在是動了真感情了。
他從出生到現在,是第一次自由自在的在街上玩耍這麼一回,但是所有美好的回憶,卻都被黃岐等人給毀掉了。堂堂東宮太子,錦衣玉食的天家血裔,被人以繩索相加,用拳腳威嚇,整日擔驚受怕的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他一向信任備至,攛掇他出來玩耍的內侍張鯨非但救不了他,反而在他就要得救的時候險些釀成了大禍。
而偏偏是面前躺著的這個人,在他出來之前,他還將人家認作是個怕了諸位先生的膽小鬼,論忠誠一定比不上張鯨,因而還對他多有疏遠。但現在,誰才是最忠誠的,高下立判。如果沒有陸準,在場有誰能夠保證讓太子全須全尾的逃出囹圄?又有誰能夠保證,易地而處,自己也能釘在密道口,死也不肯後退半步?只有陸準!
&ldo;……額……咳咳……咳……咳咳咳……&rdo;
隨著太子不停地晃動,陸準竟然猛烈的咳嗽起來。周圍的人見他沒死,紛紛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但來不及高興,就又都面色沉重了下來。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