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範閒刻意讓三皇子接觸一下沿途尋常百姓,讓他看到最真切地民間生活,不論是道旁負薪老漢,還是鋪中賣涼茶的二孃,都會專門停留,說上幾句閒話。
所謂皇子教育,範閒沒有什麼經驗,也沒有什麼方法,只好摸著石頭過河,試試看這種法子究竟能不能好使。
對於範閒地這種安排,史闡立似乎嗅到了某種味道,不免有些為門師擔心。三皇子卻是平靜地接受著,以遠超年齡的成熟保持著沉默,而沒有胡亂說話。
「民生多艱苦。」三皇子恭恭敬敬回答道:「我大慶朝雖賦稅不重,但百姓生活依然不易,但看這沿途百姓,面上多有安樂之意,由此可知,百姓們的要求實在不高。朝政之要害,便在於首先要滿足百姓們最基本的衣食要求。」
範閒純粹屬於盲人指路,哪裡知道如何治理天下,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說道:「百姓很容易安撫,而一應宮廷所需,朝官俸祿,都是自民間索來,殿下日後助太子殿下治理天下,便要注意索取應有度,只要不超界限,便無大礙。」
三皇子看了範閒兩眼,忽然天真笑道:「老師,陽州民風遠比沙州彪悍,那處的人們面上都有怨戾之意,想來便是朝廷索取過甚了。」
在船上,這位年幼的三皇子便極為親近地要求叫範閒老師,而不再是司業大人,刻意地想拉近與範閒的關係,範閒阻了幾次,沒有成效。便由著他去,此時聽著這句話,卻下意識裡想到被自己陰死的陽州知州,便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對於……江南水寨。殿下有何看法?」
「老師說過,俠以武犯禁,更何況所謂水寨,不過是一群水上的黑道。船中的流氓,謀財害命,以暴邀財,並無老師所說地俠風。」三皇子清稚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狠意,「依學生看來。便應調動大軍,將其一網打盡,首惡者盡數斬首,從惡者流放北疆。」
範閒一愣,說道:「先前說過。民風由地勢環境和生存環境造成,一味清剿,便如同野火過盡,也許一時間能將野草清空,但是如果不從民生出發,百姓活不下去。依然會墮入匪道,便有如春風之後,野草重生,如此迴圈,何時是個盡頭?」
三皇子想了想後。搖頭說道:「老師這話不對,朝廷對這等亂民。當然要用重典,您也說過,江南水寨一定與沙湖水師有瓜葛,才能生存至今,如果任由這些亂民暗毀朝綱,將來如何收拾?」
他接著冷狠說道:「安撫民生,讓百姓過的好,自然是讓天下無賊的必備之事,只是對於那些敢冒出頭來的賊人,卻是不能手軟,該殺地就一定要殺!」
範閒似笑非笑望著三皇子,發現這個小孩子果然比自己要乾脆利落的多,只是掩飾功夫還是比自己差的太遠,當著自己的面勇於提反對意見,想來是要表現自己地開誠佈公,提議用剿之一字對付江南水寨,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現出決斷而不掩飾的一面,讓自己感受到他的真誠——自己江南行想刻意地薰陶改變老三,老三何嘗不是想影響到自己——小傢伙雖然做的不夠圓潤,但小小年紀便能有此心機,實在是很厲害了。
「那殿下為什麼不反對……臣今日來這江南水寨分舵?」
「老師自有妙算,非學生所能妄自猜測。」三皇子恢復了平靜,嘻嘻一笑。
範閒挑挑眉頭,知道老三雖不知道細節,但應該能猜到自己的大概方向,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果然是個有些虛偽地傢伙。此時馬車外的對話也進行到了一半,不知道史闡立說了幾句什麼,那位師爺的面色終於變得慌張起來,圍住馬車的那些打手們也靠的更近了一些。
車簾一掀,範閒當頭走了下來,環顧四周暮色之中地景緻,似乎並不怎麼在意那些逼上來的水匪們。
然後他回身將三皇子與思思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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