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靜。
禮部尚書是個精神矍爍的老者,他本應該出列嚴辭指責眼前這幕卑劣謀殺。但他卻說不出話來。太常寺正卿任少安年歲不大。他應該站在皇帝身邊。幫陛下擋住這些來自內部來自異國強大殺氣,可是……他不敢。
是的,所有的人都不敢動,所有的人都不敢說話。所有人心中都泛起無限複雜的情緒,或激動,或恐懼,或興奮。或絕望,或敬畏,或悲傷。
是的。這片面積並不如何闊大的山頂上。今日發生了太多事情。來了太多的大人物,以至於那些錯落有致的古舊廟宇。也開始在海風中發抖。簷角銅鈴釘釘噹噹,在向這些大人物們表示禮拜。
……
……
葉流雲。四顧劍。苦荷。天下三國民眾頂禮膜拜三位大宗師。三位大宗師各居天南北。苦荷乃北齊國師。四顧劍一劍護東夷,葉流雲卻是飄泊海上難覓蹤。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同時請動他們三位出現在同一個方。這是身為人間巔峰自覺。
今天他們卻為了一個人來到了大東山。
因為對方是雄心從未消退的慶國皇帝。天下第一強國皇帝,人世間權力最大那個人!
……
……
而皇帝的身邊站著洪公公,從不出京的洪公公。
四大宗師會東山!
刺慶帝!
人間武力巔峰與權力巔峰,齊聚於此。這樣奇妙場景,從來沒有在這片大陸歷史上出現過。在以後的漫長歲月裡或許也沒有機會再次出現。這樣場景。往往只能存在於人們幻想中,或者是北齊說書人的話本里。
然而這看似絕對不可能的場景,終於在這個夏末的大東山上。變為真實。
而且那位身為目標的慶帝。四位大宗師。永遠都不會忘記。在那間古舊小廟門口……還站著一位瞎子。眼睛上繫著一塊黑布瞎子。
“見過陛下。”最後上山的那位大宗師,身上也穿著麻衣。腳卻是赤裸著。麻褲直垂腳踝處,沒有遮住未沾分塵的雙腳。
皇帝微微躬身行禮:“一年半未見國師,國師精神愈發好了。”
苦荷緩緩取下頭上戴著笠帽。露出那個光頭。額上皺紋裡透著一股寧和氣息。輕聲說道:“陛下精神也不差。”
皇帝已經從先前震驚中擺脫了出來,既然老五來得,四顧劍來得,苦荷自然也來得。他苦笑了一聲,似乎是在讚歎自己刻意留下一條性命妹妹,竟然會弄出如此大的手筆來。
“真不知道,雲睿有什麼能力能說動幾位。”
不需片刻時光,慶國皇帝笑容裡苦澀盡去,昂然說道:“君等不是凡人,朕乃天子,亦不是凡人,要殺朕……你們可有承擔朕死後天下大亂勇氣?”
此言並無虛假,慶國皇帝一旦遇刺身死,不論長公主在京都如何扭轉局勢,可是慶國必然受到大創。皇帝遇刺,不啻是在慶國子民心上撕開了道大大的傷口。一向穩定的慶國朝野受此重創,如果要保持內部平衡,必定要在外部尋找一個怒氣發洩口。
慶國皇帝平靜,來自於他對時勢的判斷,自己若被刺於東山,還有異國的勢力加入,不論朝中諸臣忠或不忠,在國君新喪的強大壓力下,必然會被迫興兵。
以慶國強大的軍力,多年來培養出的民眾血性,一旦打起為陛下復仇的大旗,殺氣盈沸之下,北齊和東夷如何支撐得住?即便對方有大宗師……可是天下亂局必起!
“朕一死,天下會死千萬人。”皇帝輕蔑笑著,看著那三位大宗師,“你們三人向來都喜歡自命為百姓守護者,苦荷你護北齊,四顧劍護東夷,然而卻因為朕的死亡,導致你們子民的死亡、飢餓、受辱、流離失所、百年不得喘息……這個交易划算嗎?”
苦荷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