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願的根基自然是活下去,為了這個目標他一直在努力,在強硬,在冷血。而且三大願的隱藏技能或者說是附贈屬性,自然就是他對範尚書說過的人生理想——權臣。
如今在慶國,在天下,範閒真真當得上權臣二字了。行走各,無人不敬,無人不畏,然而真真一朝如此。將知天命的年輕人終究還是迷糊了起來,這便真是自己要的生活?
他一個人行走在華圓通往江南總督府路上,低著頭,像一個哲學家一樣惺惺作態,身後卻跟著幾名虎衛,街道兩側還有許多監察院的密探暗中保護。
“小范大人。”
“小公爺。”
“欽差大人。”
“提司大人。”
一連串飽含著熱情、奉承、微懼味道的稱呼從身旁響了起來,範閒一驚,愕然抬頭,發現自己已經走入了江南總督府。江南道的官員們正分列兩側,用“脈脈含情”目光看著自己,說不出的熾熱與溫柔。整座官衙似乎隨著他的到來,倏乎間多了無數頭吃了不良草料的駿馬,屁聲雷動。
範閒下意識裡撓了撓頭,沒有在意這個動作稍失官威,自嘲笑了起來。把先前那些環繞在腦中的形而上東西全數驅除,是的,人生確實需要目標。但自己現在就開始置疑人生或許太早了些。牛頓直到老了才變成真正的神棍,小愛同學的後半輩子都在和大一統咬牙切齒,但這二位牛人畢竟算是洗盡鉛華後的回樸,自己又算是什麼東西?
自己終究是個俗人,必須承認,自己終究還是享受些虛榮、權力、金錢、名聲所帶來的好處之中。
範閒一面與官員們和藹可親打著招呼,一面往總督府書房裡走去,心想自己和葉輕眉不一樣,還是不要往身上灑理想主義的光輝了。
在這個世界裡。不,是在所有的世界裡,理想主義者都是孤獨寂寞,都是容易橫死的,而範閒不可能接受這兩條。
還是老老實實做個權臣好了,他在心裡如是想。
然而當他走到了薛清的書房,低著頭與薛清聊了許久之後,內心又開始自嘲起來,權臣這種東西是想做就能做的嗎?那得看陛下允不允許你做,一個昏庸無能的皇帝,可能會被一個權臣架空,可像皇帝老子這種人物,怎麼會給自己這種機會,自己活了三十幾歲,怎麼還這麼天真可愛?
他伸了個懶腰,眯著眼看著太師椅裡閉目養神薛清,在心裡暗罵了兩句,開口說道:“查帳這種事情讓戶部做就行了,這內庫一向是監察院管著的……怎麼卻又忽然讓都察院來湊一手?幾個月前那些御史不都下了獄,都察院裡哪裡來這麼多人手查帳?就算人手夠,但那些只知道死啃經書的傢伙,看著帳上數字只怕就要昏厥了過去。薛大人,這事兒您得上摺子……江南好端端的,又來些子人,實在有些想不過味兒。”
薛清笑了笑,在心裡也暗罵了兩句,想著戶部是你老子開的,監察院是你管的,內庫是你坐在屁股底下的,這還查個屁?京都方面對這件事情早就有意見,此時門下中書新出了主意,還不就是怕你小子把內庫裡的東西全偷出去賣了。
不過範閒在江南一年半,與薛清配合的極好,二人間極有默契,薛清也不知從他身上撈了多少油水,這話可不能說明白,想了想後,說道:“來人查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和都察院有積怨在身,讓他們來查,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公報私仇。”
這番話永遠只能是這些高官們私下說的。
“就不能再攔攔?舒蕪那老頭兒和胡大學士是不是閒的沒事兒幹了?”反正書房裡沒什麼外人,範閒惱火說著,但他心裡明白,名義上是門下中書發函,實際上是皇帝老子的意思,內庫監察院這塊兒讓自己一手捏著,終究不是個妥當的法子,在京都監察院裡摻了一把賀宗緯牌沙子,卻被萍萍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