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看著皇帝說道:“藉口永遠只是藉口,或許陛下你當年是這樣想的,然而範閒如今也練了。如果不是有海棠幫他,只怕他也會落到那個地獄一般的關口之中。”
“天一道地心法,她的手上本來就有。”皇帝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可那有可能永遠停留在九品的境界之中。”陳萍萍微嘲說道:“你甘心嗎?”
不等皇帝回答,他輕輕地擺了擺手,嘆息說道:“過去的事情,再去提也沒有什麼必要了,你既然連她都能疑,自然能疑天下所有人,只是……這種疑也未免顯得太可笑了些。”
既然可笑,當然要笑。所以陳萍萍笑了,在黑色地輪椅上笑的前仰後合,渾濁的眼淚都快要從他蒼老的眼縫裡擠了出來。
“朕只是要讓你這條老狗死之前知道。你所記得的,只是一個虛無縹渺的幻像罷了。”皇帝睜開了雙眼,從回憶中擺脫出來,冷酷地看著陳萍萍說道:“你是朕的狗,卻要替她來問朕。朕要你知道。你所忠誠守護的那個女主子,也不是一個纖塵不染的仙子。”
陳萍萍住了笑容。雙肩微微下沉,沉默片刻後應道:“老奴不是一個以天下為己任的聖人,也沒資格做聖人。先前指摘陛下,不是為這天下蒼生,也不是心頭對這蒼生有何垂憐,只是這是她地遺願……是的,陛下,今天相見,為的不是天下蒼生,只是私怨罷了。”
他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皇帝:“你殺了她,我便要替她報仇。此乃私仇,不是什麼狗屁大義,這只是件很簡單地事情,不需要承載什麼別的意義。我根本不在乎她是個什麼樣的人,究竟是謫落凡塵的仙子,還是一個內裡別有機謀的小魔女,那有什麼關係?”
“她叫葉輕眉,這就足夠了。”陳萍萍看著皇帝緩緩說道。
皇帝望著輪椅上地老戰友,許久許久之後,輕輕地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然而這抹笑卻代表了更深一層地意思,在他的眼中,這條老黑狗已經死了。
“這是一種很畸形荒亂地情緒。”皇帝冷漠說道:“監察一國之君,一個閹人對一個女人念念不忘,原來很多年前你就已經瘋了。”
“當然,朕必須承認,朕被你矇蔽了很多年……監察院在你這條老狗的手裡,確實有些棘手。整個監察院到了今日,只知有陳萍萍,卻不知有朕這個皇帝。這是朕對你的縱容所至,卻也是你的能耐。只是朕不明白,你憑什麼向朕舉起復仇的刀,你又有什麼能力?”
皇帝帶著淡淡不屑看著陳萍萍,自身邊取起那杯許久未曾飲的冷茶,緩緩啜了一口。
陳萍萍也自輪椅扶手的前端取起那杯猶有餘溫的茶水,潤了潤自己枯乾的雙唇,片刻後輕聲應道:“想必言冰雲此時已經在替陛下整肅監察院了。”
皇帝的眼光看著茶杯裡的澄黃茶水,微微一凝,然後回覆自然。
“我既然單身回京,自然是不願意整個慶國因為老奴的復仇而陷入動盪之中。”陳萍萍說道:“所以言冰雲那裡,我並不會理會。”
“慨然來赴死,就是為了罵朕幾句?”皇帝的唇角泛起一絲頗可捉摸的笑容。
“陛下了解我,所以才會陪註定要死的我說這麼久的閒話。”陳萍萍微笑說道:“因為你也不知道我最後的後手是什麼,所以你必須陪我說下去,直到我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
“此時話已經說完了,朕想看看你究竟有什麼底牌還沒有掀開。”皇帝溫和一笑,此時他早已經從先前的心神搖盪與往事帶來的情緒中擺脫出來,回覆到了平靜而強大的帝王模樣。
陳萍萍沒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皇帝陛下。忽然開口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這二十年裡,我已經做了這麼多事。難道陛下你現在還不瞭解?”
皇帝的手指頭緩緩地轉頭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