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都做到一縣的掌舵人了,心機和城府都該深沉一些。正因為大家都知道王本清和嚴玉成、柳晉才是死敵,便更不能在王友福面前擺架子。否則的話,不明就裡的人不會說王友福如何如何,反會腹誹新任的兩位主任沒肚量。
我是小孩子,卻沒有這許多顧忌。
上輩子老給人欺負,沒多少還落牙齒和血吞”,這輩子一不小心小小年紀就做了“衙內”,還不得好好抖一抖?
“王所長,你好啊!”
走過王友福的身邊,我微笑著點頭致意,眼光卻如同蛇一般陰惻惻的。
“你好你好。”
王友福大約一時沒想起這小屁孩是哪一個,總歸和嚴主任柳主任一同進門,非親即故,怠慢不得。
見我叫得親熱,老媽和解英不免回過頭來,很是詫異。
“你可能不記得我了吧,嘖嘖,王所長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叫柳俊,是柳晉才的小崽子!”
我笑眯眯的,將“小崽子”三個字咬得特別重。
王友福的臉色頓時猶如吞下幾隻蒼蠅那麼難看。
“嚴伯伯,爸爸,那天,就是你們隔離審查那天,媽媽和解阿姨給你們送東西來,王所長不但不讓你們見面,還要叫保衛科的人來趕我們走呢……”
我伶牙俐齒,將那天的情形說了出來。
“也不知道那些東西后來給了你們沒有,有沒有少個一件兩件的。”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王友福額頭的冷汗就下來了,僵在那裡也不敢擦一擦。
嚴玉成和老爸神情也是一滯,隨即恢復正常。
“小俊,別胡說八道。王所長那也是堅持原則嘛。”
嚴玉成語氣嚴肅,打起了官腔。
“對對對,堅持原則,堅持原則。”
我笑嘻嘻的,果然不再多說,拉起菲菲柔嫩的小手,蹦蹦跳跳走進小餐廳去了。興許我小大人的氣質頗令菲菲心動,居然並沒有將我的手甩開。
新任革委會正副主任攜家帶口首次來一招待所小餐廳用餐,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廚師更是打疊精神,拿出了平生絕藝,不一會就滿滿擺了一桌子菜餚。
“喝點酒?”
嚴玉成徵詢老爸的意見。
老爸點點頭:“隨你的意思。”
“嗯,就是我們縣酒廠自釀的苞谷酒吧?”
老爸吃了一驚:“搞那麼狠?”
向陽縣地處偏僻,交通不便,物產不豐,工業更是凋敝,一九七三年興建的酒廠,算得是規模企業了,也就能釀一種酒——五十五度的苞谷酒。
“反正是湊興,多少隨意,不勉強。”
這個規矩卻不是關照老爸,乃是針對嚴大主任自家。他的酒量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我要喝飲料。”
我隨口說道。
大家頓時面面相覷,不知何謂。
我汗!
如今是一九七八年,哪來的什麼飲料?就是最普通的汽水,向陽縣也要在八一年才出現。
面對眾人怪異的目光,我面紅耳熱,好不羞慚,忙掩飾道:“我說的是甜酒。”
所謂甜酒,乃是農家以糯米發酵的自制飲料,需要燒開了加點糖來喝。
老媽說道:“大熱天的,喝什麼甜酒?吃飯!”
“哦。”
我乖乖低下頭。待大家一動筷子,立即毫不客氣將一大塊紅燒肘子撈到自家碗裡,吃了個汁水淋漓。
“那個王友福,是怎麼回事?”
嚴玉成喝了二兩不到的苞谷酒,臉就紅成了個關公,隨口問起王友福的事情。
解英憋了一肚子鳥氣,就在等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