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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崔秀禾用鼻孔應了一聲,正眼都懶得瞧老爸一下,抬腿就往公社辦公樓走去,將悻悻的老爸撇在那裡作聲不得。

張木林趕緊一溜小跑跟上去,留給老爸一個幸災樂禍的假笑。

向陽縣革委會一共有正副主任九名,崔秀禾排名第四,不算太靠前。但他乃是縣革委主任王本清的頭等心腹干將,就是在縣革委也跋扈得緊,一向不大將其他副主任放在眼裡,唯王本清馬首是瞻。嚴玉成雖是公社正職,與崔秀禾之間還隔著台山區革委會這一級政權機構,如此怠慢,已然讓崔秀禾心中很不舒服。要不是嚴玉成資格夠老,在全縣所有公社主任中也是響噹噹的角色,只怕崔副主任當場便要翻臉。對於老爸這樣履任不久的公社副主任,基本上就是直接無視了。

在場諸人,比崔副主任和柳副主任心裡更不舒服的還有一個人,便是區區在下柳俊先生。

說來也是趕巧了,剛好周師母的一個住在公社附近的本家親戚過生日,師母堅持要先生去串串門,先生無奈,只得帶了我來到公社。

劉禹錫老夫子在《陋室銘》裡言道: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師母的本家親戚都是些老實本分的農民,周先生與他們不大談得來。倒不是周先生自持身份,實在這位“鴻儒”與“白丁”之間,太缺乏共同話題。兼且周先生父母早亡,無兒無女,親戚們縱使想要問候一下先生的親人,也是無從問起。大家說不上十來句話,就只剩下沉默與尷尬。

我第一次見識到先生的尷尬模樣,心裡好一陣竊笑。

最後先生實在忍無可忍,交代了兩句場面話,就帶了我直奔公社而來。打算找嚴主任或者老爸聊聊天。無巧不巧的就趕上了這一幕。

要說崔秀禾這個老資格縣革委副主任和老爸這個新任公社副主任,級別差了不止一星半點,趾高氣揚擺張臭臉也屬正常。奈何他是擺給我老爸看的,叫我心裡像豬八戒吃了人參果一般——八萬四千個毛孔都舒服,卻萬萬不能。

只是人家匹夫一怒,尚能血濺五步,咱柳俊先生一怒,屁事都不頂,整個乾瞪眼沒辦法。難道我還能衝上去咬他一口不成?

那誰,誰說穿越者是萬能的來著?可別叫我見到他!

見我跟在老爸身後,拔腿往公社辦公樓跑,周先生忙拉住我。

“小俊,做什麼?”

“我去看看。”

“你小孩家,去看什麼?”

我笑了笑:“我小孩子家,無論看到什麼,都沒人在意的。”

周先生一愣,隨即笑著擺了擺手。對於我的出格表現,周先生已經見怪不怪。畢竟這幾個月來,他幾乎天天和我在一起,已經逐漸適應我的“天才”了。

崔秀禾走進嚴玉成的辦公室,兩位公社副主任忙站起身來,趨前兩步,伸出雙手握住崔秀禾的手,使勁搖晃,透著巴結的親熱。嚴玉成也在辦公桌後站起來,卻是不移動半步,伸出右手。崔秀禾上前兩步,與嚴玉成握手。如此一來,倒顯得是崔秀禾比較主動了。我不禁暗暗佩服,也就嚴伯伯,有這種氣勢。

其實我不知道崔秀禾造反派出身,大老粗一個,難以體會這其中的竅門,輕輕易易就被嚴玉成擺了一道。可別小看官場上這種小小手腕,有時還真能起到點意想不到的作用。譬如幾個副主任望向嚴玉成的眼光就多了些敬畏,而看崔秀禾的時候,卻是隱隱有了些許瞧不起的意味。

這種微妙的變化,崔秀禾也有點察覺,臉上的笑容就收了起來,咳嗽一聲,端起領導架子。

“玉成同志啊,我聽說你們紅旗公社在搞什麼稻田養魚是不是啊?”

“是的,崔部長。”

崔秀禾臉色一黑。顯然嚴玉成不稱呼他“崔主任”而稱呼“崔部長”很是不爽。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