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再無動靜,顧家琪不敢放鬆,雙手緊緊握著槍,緩緩環視四周。小樓動靜引來隨身護衛,春花驚問:“主子,出什麼事!?”
秦左、秦右沿著彈痕出去檢視,回來後微微搖頭,窗外竹枝吱嘎吱嘎,顧家琪把火銃放回,道:“約是我看花眼了,你們去睡吧,明早還要對賬。”
顧家琪躺下,窗外蟲蛙起鳴,她合上眼,微微有點睡意湧上,隨即不醒人事。
再醒時,人已換他處,顧家琪轉眼,打量所在大殿,青木構建,百丈寬長,周少飾物,瓶插雪梨,清幽人靜,月光如水,斜過格子窗欞,灑落一地。
宅後,白雪皚皚,顧家琪以為自己錯覺,奔到窗邊,四野茫茫,群山連綿,一望無垠。她推門而出,冰霜卷雪,狂風刺骨,時而咆哮,裡面嗚咽,俯過闌干,萬丈雪仞,拔地而起,見不到底。
顧家琪打了個寒顫,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衣物俱換,通身清滑的銀白色雪貂皮毛,腰佩同質綬帶、福字絛結與數塊血色溫玉,奔走時,環佩相撞,叮叮噹噹,清脆悅耳。
她回到屋裡,關閉門窗,呼嘯聲靜,她轉了個身,梳妝鏡裡照出她那不俗的容貌,上面偽裝全去,膚色粉白,目如寒星,烏髮漆黑,唇辮嫣紅,容色秀雅,遺傳了那個號稱京城第一美人的母親的全部優點。
但她的臉上又能看到親生父親的影子,沉靜時,微笑時,思考時,都會帶上那位總督父親特有的神韻。
神奇的是她的五官看起來,既不像其母,也不像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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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是融合兩者的形表,配以骨子裡狡猾多變的靈魂,成就一張屬於顧家琪自己的臉。
顧家琪按倒銅鏡,鏡面刻印梨花,下有古繁文梨花宮制四字,她眉頭一跳,走向木閣另一頭,推開門窗。
幾重冰山環繞,構成一方小天地。罕見地不覺寒冷。她拾冰晶臺階而下,道上千樹梨花怒放,暖風微拂,潔白的梨花花瓣如雪花飛舞,翠綠的梨葉婆娑動人,花香幽幽。
梨花林後,有一灣白玉砌成的溫泉池。
這冰天雪地裡的梨花小院落,美極,雅極,卻只是這冰山絕地之上,一座冰冷而孤寂的囚牢。
顧家琪看遍角落,都沒有看到人影,也沒找到可以辨識擄人者身份的東西。
但是,到了三餐時間,房間裡又會出現熱騰騰的食物。
為了防止她逃走,對方倒真是煞費苦心。
既不缺她吃喝,又沒虐待她,顧家琪定神,安份地當囚犯。她從來都很識相,就是要求比較多,比如吃慕思、巧克力這樣稀奇古怪的點心,比如打拳擊、舉啞鈴等健身器材,比如看書彈琴繡花等正常的大家閨秀喜好。
倏忽,數日過去。
這夜除夕,諾大的圓月高懸天山之上,瑩瑩生輝。
顧家琪拖出爆竹木箱,擺滿山頂角角落澆,點燃火後,吱溜春雷火炮沖天,嘭叭,滿山煙火迷漫,如千樹萬樹梨花綻放,湛黑的天空。
高高的穹廬下,她素面朝天,烏黑長髮披肩,素緞織錦重衣拖曳,在梨花青石方臺上撥弄素琴,古調'幽蘭',琴音冷清孤寂,夾著熱鬧喜慶的鞭炮聲,聲傳四方,在群山中迴響。
這個一個人的新年,她獨思念,最愛她的人,父親。
不知在何時,青臺梨花樁上有深衣少年執簫合鳴,琴簫幽咽,催人淚下。
顧家琪情難自己,手掌抓住琴絃,曲聲嘎然而止。
她偏過頭,清藍夜幕下,冷月高懸,漫天煙花,絢爛繽紛,燦爛耀眼。
顧家公子倚立梨花香雪海,一席絳紫紗袍,銀簫橫斜,紫玉冠通天,髮絲隨衣袂而動,一眼望去,丰姿絕世。
他抬眼,寒眸星光點點,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