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托利亞以驚人的速度譯出了一節又一節的古代魔文,而伊芙他們則徒勞無功。冠冕不像是被施過惡咒,倒像是本身就是個黑魔法的載體。它冷靜地沉默著,任憑一個個探測咒掠過它的表面,沒有出現絲毫的異樣。最終,佈雷斯下了結論:“不能說它一點兒變化都沒有——畢竟現在它看起來乾淨了很多。”德拉科一點兒也不覺得這笑話有什麼好笑,但是在佈雷斯這樣說過之後,他也就對冠冕失去了興趣。現在冠冕得以擺脫了沒完沒了的試探,它被伊芙擱到了梳妝檯旁邊的小櫃子頂上,就在米萊蒂的棲架旁邊,米萊蒂經常好奇地低頭打量這個古怪東西幾眼,所以冠冕老老實實地裝飾著伊芙的閨房,連黑魔法的氣息都很少散發了。
萬聖節之夜,伊芙在狂歡之後,回到自己的寢室,她打量鏡中的自己,頭飾是佈雷斯新近送給她的設計新穎的頭飾,弧形的曲線像彗星滑過沉沉的黑夜一般璀璨,又如閃亮星雨散落於黑鑽的蒼穹,這款頭飾完美結合了白鑽的光彩奪目與黑鑽的神秘深邃,今晚為伊芙贏來了無數斯萊特林女生的讚美和其他學院女生的豔羨。
然後,鬼使神差一般,伊芙摘下了自己的頭飾,將放在櫃頂上的拉文特勞冠冕取了下來,戴到了自己的頭上。說來奇怪,僅僅是一件首飾,居然能夠讓佩戴者的氣質為之一變,荊棘橫生的王者氣概從頭頂蔓延下來,伊芙對著鏡子抬了抬下巴,很滿意自己冰雪女王般的冷冽高貴,她用威嚴的語氣對著鏡子戲謔道:“佈雷斯,老實告訴我,你會愛我到地老天荒,即使皺紋爬滿我的額頭嗎?”
她其實知道佈雷斯會怎樣回答,不由得滿足地笑了。恰恰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細細地回答道:“若真有人愛你的皺紋,也是因為他曾領略了你的年少風光。”
伊芙大吃一驚,因為那聲音不是在她的耳邊響起,而是在她的腦子裡。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可是那聲音那麼真切,她很快恍然了——冠冕在跟她說話。
伊芙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立刻摘下冠冕,有一股黑暗氣息散發了出來,就像在有求必應室裡那樣肆無忌憚。做為斯萊特林世家的繼承人,伊芙從小受到過嚴格的訓練,她知道能夠有獨立思想的物品是巫師的禁忌,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把在禁林裡貪玩夜不歸宿的米萊蒂召喚回來,用鳳凰的神聖之火給這冠冕消消毒。但越是禁忌,就越是要觸犯,越是危險,就越有吸引力。
伊芙猶豫了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重新戴上了冠冕。她有不少不足為外人道的困惑,她發現駐在冠冕中的靈魂是一個善解人意的智者,也許長日無事,在悠長的歲月中,冠冕打發時間的唯一方式就是對人生進行深刻思考和哲理闡釋。哦,伊芙有多少關於愛情的小秘密要找人訴說呀,所以無數個夜晚,可憐的冠冕不得不耐心傾聽情竇初開的小女生的又漫長又曲折的愛情心路,想來它若有眼睛,一定會連翻白眼的。
伊芙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她不但要小心地瞞過德拉科和佈雷斯,還要小心地不讓米萊蒂察覺,因此她能夠戴上冠冕,跟它傾訴衷腸的機會並不是很多,也因此她很珍惜這樣的機會,每當冠冕想要跟她打聽當前的時事這樣無聊的話題,她都不回答它,而是繼續問那些讓冠冕發狂的問題。
比如說,她聽阿斯托利亞說起精靈釀製的“瓊瑤漿”這種女用葡萄酒有種奇異的特性——倘若喝酒的女士愛著對面的男士,那麼她會品嚐到酒的苦澀,倘若男士愛女士多些,則會聞到酒香。伊芙聽說之後,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一天傍晚,米萊蒂無論她如何苦口婆心地勸誘都不肯離開寢室,最後伊芙只好偷偷摸摸地將冠冕塞到書包裡,一個人來到拉文特勞塔樓後面的花廊,已經是蕭瑟的深秋,滿地黃葉堆積,這裡人跡罕至,就連盧娜近來也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而極少涉足這個荒僻的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