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砸在手背上,像是落葉給予的輕吻,不重,卻又如有千斤,重重錘在千遠的身上,令他一時半會不知所措。 ……哭了? ……怎麼哭了? 沒有任何邏輯的情緒溢位,自然也無法讓他找到任何頭緒思索哭泣的原因。這種什麼都不明白的感覺讓本就無法親身體會情感的千遠更加茫然,完全不懂貞雅突然的落淚是為什麼。 他僵硬地收回手,大腦有瞬間的空白,連面對他人哭泣狀況時的處理經驗都被拋之腦後,心裡除了迷茫就是迷茫。 好在,貞雅很快就平復了情緒,眼淚一抹,臉上重新綻出笑容;若不是眼眶鼻子都還泛著紅,很難讓人相信,眼前這個笑得溫柔和煦的女子,前一秒還在悲傷流淚。 她大抵是感受到了千遠藏在平靜表面下的茫然無措,重露笑容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然而輕柔地摸了摸千遠的腦袋,像是安撫某種受驚的小動物,對他說,“我沒事。” 她的手很冰,沒有溫度,也沒有重量,摸上千遠的頭的時候,千遠竟一點被觸碰的感覺都沒有。 隨後她寫道:“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千遠望著眼前無邊的花海,朵朵白花如同點綴夜空的晝星,令他有些失神。 這些花很像百長贈予過他的禮物,但仔細一瞧,又會發現,兩者是不一樣的。 百長的花顏色更實,像是與黑極致相反的幕布的顏色;而花海中的花,花瓣在月光照射下呈現如夢似幻般晶瑩剔透的色彩,像是凝結了糅雜陽光與月光的冰。 “這片花海……和這些花……” “是我用魔法捏造的。”貞雅在千遠掌心快速書寫著,“按童話書裡寫的描述,創造出的只屬於虛幻的物種。魔法森林獨一份,在別的地方可看不到哦。” “……你很喜歡童話?” “美好又夢幻的東西誰會不喜歡呢?”貞雅抿唇微笑,看起來很開心,“而且,我不僅喜歡童話,還很喜歡你哦。” “……” 千遠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身子又僵硬一瞬。想了想,他決定換個話題,“外面那群兔子正在準備的是?” “歡迎宴,給我的。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森林,與他們相見的情景。”貞雅笑得更開心了,“那時候森林裡還沒有充沛著魔法,大家對從‘外面’來的我敬畏又害怕。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跟他們打好關係呢。” “……” 打、好、關、系。 千遠想想副本遊戲途中兔群對女巫的態度,又想想貴婦兔說的話。 他對貞雅口中“打好關係”這四個字保持懷疑態度。 順便,也產生出了新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建立魔法森林?” 那群兔子,那些吃肉喝血的兔子,貪婪虛偽、忘恩負義、殘殺同類,險惡的心靈就如同它們扭曲的外形一樣醜陋,是在現實世界中上刺殺任務名單,千遠都會考慮是否接取的型別。 可就是這樣的一群生物,卻得到了他人最真摯的愛護。 為什麼? 千遠不太明白。 畢竟無論是長期以來的工作經驗,還是梁真曾不耐煩對他做過的教導,都告訴他一個道理。 對自己有害而無一益的人,要麼一殺了之,要麼設下完全無法衝破的枷鎖,讓其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不然,這種人留著,只會後患無窮。 儘管需殺死的物件從人換成了“兔子”,千遠覺得,這句話還是適用的。畢竟副本里的那群兔子已經智慧到除形態結構外,和人類並無不同。 想到這,他又補充道:“你給它們設下的懲罰太輕了。” 以至於,森林裡的兔群敢忍著疼痛,為自己的貪婪慾望做出各種違反規矩的事情。 貞雅的笑容逐漸收斂,她的眉目依舊柔和似水,只是現在少了幾分燦爛,多了幾分恬靜。 她反問:“你覺得,我設下了懲罰嗎?” “……”千遠沉默半晌,最後緩緩地搖了搖頭,“……我覺得,你不會。” 貞雅唇角微勾,看起來很想再露出一個笑,但很可惜,她沒能成功。 因為她好不容易憋住的淚又流了下來。 不再是一點、兩滴,而是不住地湧出,匯聚成的涓涓細流,順著她凝白到不正常的雙頰滑下,流到消瘦的下顎,再滴落至千遠的手錶面。 她寫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