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甸落雨依舊,冰冷的雨間間斷斷一直下了好幾天。 這裡的風景極美,便是雨水也別有風情,甚至無不論是落雨還是停雨。 落雨如蒙娜麗莎背後山水前的雲霧繚繞,將草原烘托成一片如同夢境的朦朧,人若置身其間,會以為這世間莫不是唯餘自己孤身一人。 倘若是在凌晨有幸停了雨,那待到早上起床時,尚未來的及枯萎的原上之草就會凝上一層白色的冰霜,冷風吹過就如同風鈴撞擊般響起輕靈的冰碎聲。 許輕舟與啞巴姑娘已經日益漸熟。 幾日的相處後,啞雅已經知曉了這個村民都敬若神明的許先生脾氣當真是極好,即便是自己有時候不小心磕碰到他,他都會回以無事的微笑;又或是他氣沖沖從教室回來,口裡碎碎念許久,卻從不將火發在自己身上。 更多時候,他對自己的發火是因為沒有按照他的要求好好吃飯,又或者捨不得穿上那件他贈與的暖和棉襖,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晚秋早冬的草原當真是寒風凜冽刺入肌骨,可許輕舟的出現讓這個單純簡單的啞巴姑娘,覺得好像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不斷縈繞在心頭盤旋。 而最近她也開始不怎麼躲避許輕舟的眼神,甚至偶爾與他還會有一些日常的互動。比方說做飯時她會用眼神詢問許輕舟是負責燒火還是負責做飯。若是許輕舟被某個學生惹得惱火,那回來後他鐵定是選燒火,之後就坐在灶臺前將手中柴火當做發洩的物件,便如同超市裡的泡麵般慘遭許同志的毒手似的將其掰的短斷,更甚是許同志每次看向那些被燒成灰燼柴火之時,總會有一些詭異笑容在其中,也不知在盤算些什麼。 這種時候啞雅就知道,要讓許同志好好冷靜一會,只要待到他燒完火,那些奇奇怪怪的壞情緒就會如同真的被火焚燒殆盡一般,抬頭再看向自己時依舊是平日裡溫柔陽光的笑容。 倘若是回來後許先生的心情很不錯,那就證明今天的比試是他獲得了勝利,之後就很有可能會親自下廚做一頓並不豐盛卻美味非常的晚飯。而這時候,啞雅就敢湊近些偷偷看上兩眼許輕舟的側臉。 更多時候,是許輕舟的埋怨嘮叨聲,他這般一個老好人,想要鬥得過鬼怪精靈的小孩實在困難,就只能似那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歸來燒火自嘆息。 “豈可修!這個調皮孩子居然能在這麼冷的天裡捉到老鼠,居然還敢放在教室裡,嚇得人家幾個女生滋哇亂叫。嘖!怎麼覺得他比隼崖還厲害…呵呵,啞雅姑娘還不知道隼崖是誰吧,他是我夫人的小弟,心裡鬼點子賊多,若是讓他們兩個湊到一起產生化學反應,怕是桃源結義在所難免…” 許輕舟燒火之時不常抬頭,所以啞雅能一直盯著許輕舟的面容開小差,此次卻是因聽到了這句話其中一個十分扎心的名詞,便慢慢低下了頭。 她是啞巴,是奴隸,她無法問,亦沒有資格問。 但她真的很想問問許先生,他的夫人好不好看,性格如何,兩人相識了多久,許先生又有多愛她,甚至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想要問這些問題… 一滴任何人都沒注意的眼淚悄悄滑落進了今晚的晚飯裡,隨即化作了一碗香甜而又苦澀的青稞粥。 “啞雅姑娘,聽聞再過幾天就要到迅風的時間了。我才疏學淺,不知韃靼國中這迅風是何東西?” 許輕舟的問題令啞雅抬起頭來,趕忙又伸手微微比劃著。 【風、大、大】 “大風的季節?這我倒是從未聽過見過…” 【風、房子、倒】 “這麼厲害?!” 【人、吹、天上】 “嘖…那到時候估摸著可能去不了教書呀…” 【不能、出去、風、吹、天上】 “哈哈,若是這般,那到時候給他們佈置萬惡的寒假作業,我可真是聰明絕頂!???” 這笑容已經有了陸隼崖的些許神韻,怕是更有幾分青出於藍的味道在其中。而看著許輕舟又對著灶臺中的火焰露出招牌的詭異壞笑,啞雅也是被逗得心中歡樂,微蹙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些,再不去想方才的問題。 她不說,他能懂,心有靈犀一點通便勝過萬千言語的交談。 少頃,火滅粥香,二人坐在矮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