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村長當然明白這頓飯的含義,直截了當地說:“不就要塊地嗎?派出所到灣西,是看得起我們灣西,你和胡指開口,老哥還講長講短嗎?”
他轉臉盯著金雲準,首先宣告:“金所我不是說你啊!解營長生產隊整體搬遷,不是我不同意,他跟我講都不講,就直接找你,鄉里講好了,再和我說,不是拿鄉里壓我嗎?”
金雲準慌得趕忙解釋:“老兵,你別誤會,解營長找我,也只是和我說說打算,看土地上可能操作,沒你簽字蓋章,報批手續哪能辦下來!”
張村長本來憋著一肚子氣,聽金所這麼說,也不能再說更多,“金所,我對你沒意見,村裡的工作還靠你支援,靠派出所支援。”
“看樣子就不要我支援!”劉曉強眼瞪得溜圓,像兩顆上膛待發的子彈。
“你不是支援,你是領導,你代表黨,沒有你,灣西村迷失方向。”張村長的話滴水不漏,說的一桌人咧著嘴笑。
“來啦!公雞燒血旺、泥鰍鑽豆腐。”老楚親自托盤過來,腰彎得像個大蝦。
“楚經理就會幹,領導來,菜都上快些!”張村長倒沒忘了撩他。
“那是的,我屬七、八月南瓜―皮老心不老,還想著進步呢!”老楚嘴也不軟,說過便閃出去。
袁野開始分酒,一人一大杯,兩斤酒立馬倒個底朝天,胡進明還想護杯,劉曉強臭道:“喝人家倒兇,喝自己酒喝不下去了吧!”
胡進明只好作罷,看著杯批下流,又說起他的口頭禪:“不喝又想喝,喝了喝不多。”
劉曉強掃了袁野、胡進明一眼,說:“東道主可說兩句?”
袁野端杯站起身,豪爽地說:“沒得說,話在酒中,一口喝乾。”
都是酒場老油子,誰也不上當,小抿一口,放下杯,各取所需,各取所愛。酒席就是最大公無私的場合,總把喝酒機會讓給別人。
張村長見金所長剛陪過他酒,袁野又跟著就上,忙遮住杯子,鄭重其事地說:“打住,我有言在先,我們一板子接一板子來,誰要耍賴,我是赤斑蛇不認識麻蚣蛇,誰也不認識誰。”
袁野立馬反擊:“還沒喝,就羅裡囉嗦,你不喝,我不喝,老楚拎酒誰來喝;你不醉,我不醉,灣西馬路誰來睡。”
“好!就這樣說,灣西馬路反正夠寬,我一個人睡,你也不放心,你陪我去睡。”張村長端起杯子,乾脆和袁野放了個雷子。
胡進明也舉起杯子,擠眉弄眼地說:“金所,喝酒不喝醉,不如充瞌睡。”
他和金雲準也放了雷子,劉曉強在一旁幸災樂禍說:“這就對了嗎?而今是東風吹,戰鼓擂,喝酒桌上誰怕誰。”
“領導不領跑,全是瞎胡鬧;你不喝,我也不喝了。”張村長看劉曉強還有半杯酒,坐壁上觀,便攀比起來。
“好!你們一個人斟一點,我一口喝乾。”劉曉強見抵不過,抻直不如伸直,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第三瓶酒下了桌,袁野準備開第四瓶,劉曉強叫停,張村長正喝得興起,說:“怎能喝個三心二意,要喝就喝四四如意。”
“你怎不說六六大順?”劉曉強邊用餐巾紙揩著額頭的汗珠,邊嘲弄道。
“幹啥?拿大屌嚇寡婦,你領導只要喝,我奉陪到底。”張村長不甘示弱地說。
袁野見張村長酒已上臉,還差點火候,便加了把火,突出主題,單獨和他碰了兩半杯,酒兒入肚,效果明顯,張村長嗓子硬了,舍頭短了,撘著袁野的肩兒,沒完沒了地前三百年後五百年地說著。劉曉強溜進後堂,讓老楚送飯,便捎帶兩碟自家醃製的小菜,每個人扒了幾口飯,袁野接過賬,一桌人盡興而返。
張村長雖然酒喝高點,倒不誤走路,只是步伐有點踉蹌,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