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衣匆匆忙忙地要阻止, 可是沈流的動作卻太快, 慢了一步, 沈流就已經把酒喝了下去。
談衣的手呆呆地停在半空, 連動都忘了動。
沈流奇怪道,“談衣?你怎麼了?”
談衣這才緩緩收回手, 眼中驚惶不定, 收起的手垂放身側,緊握成拳。
沈流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毒,還在高高興興地拉著談衣喝酒。
談衣心神恍惚地喝了兩杯,沒有品到絲毫的醇香, 只覺得滿心底都是濃濃的愧疚與複雜,各種糾纏的情緒在胸腔裡來回灼燒。
也許……喝下了也好。
他要報仇,就不能一而再地違背慕容緋的指令,沈流,非死不可!
沈流察覺到談衣情緒的低落,慢慢放下酒杯。他想問他怎麼了,但他們畢竟才見過兩面,他又怕太唐突。
如果談衣並不願意說, 那麼他這麼問他,不是白白讓人煩惱嗎?
但儘管這麼想,看到談衣如此低落的樣子, 沈流卻覺得自己也跟著變得無精打采,連酒都不再想喝。
這時,他忽然聽到談衣問, “沈兄你……你有沒有什麼心願?”
心願?我的心願就是希望你開心點。沈流心裡想,不過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想聽你再吹奏一次上次的曲子。”
“就這個?”
“就這個。”沈流笑吟吟地支著下巴,好像真的十分期待。
談衣只能點點頭,從袖中取出碧玉笛,放在唇邊吹奏起來。
翩翩公子吹玉笛,在哪裡都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風景,許多食客都紛紛停了下來,側耳傾聽。
笛聲依舊悠揚清越,依稀還帶著江南水鄉的婉約清秀之氣,可是沈流卻越聽越覺得難受。
雖然是與上次同樣的曲調,可是上次的笛音好歹有悲有喜,可是這次,沈流卻只覺得滿心都是難過。他再去看談衣,只見他微微低垂著眼睫,面容淡然沉靜,卻好像隱藏著內心無數的悲涼與孤寂,讓人不忍觸控。
沈流有點怔怔地看著他,心底某處突如其來地一陣刺痛。
在酒樓喝完酒,沈流按照約定帶著談衣觀光遊玩。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沈流總覺得談衣似乎是在刻意地“遷就”他,不管他問什麼,都會回答,完全沒有了第一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沈流試探性地問起談衣的家人,談衣也直言不諱,說自己出身南疆,爹是南疆蠱醫,娘卻是江南人,他的樣貌隨他娘,那首曲子也是小時候他娘教他的。
沈流聽著聽著就笑了,脫口而出道,“那你娘必定是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大美人。”
這麼說出口以後,沈流才覺得不安。他平常就輕佻慣了,也不太在意別人怎麼想。可是物件換到了談衣,他忍不住就開始擔心,他這麼隨意猜測人家的孃親,他會不會生氣?
可沒想到,談衣不僅沒生氣,反而輕輕點了點頭,看上去十分高興似的。
此時,他們正站在白堤岸邊。碧水悠悠,綠柳垂下數條絲絛,柔軟如少女的手臂。談衣獨立於柳樹之下,嘴邊有一抹淡淡的笑,恰如微風拂面而來,沈流不知不覺就看呆了,直到談衣叫他,他才回過神來,耳根一陣發熱。
夜幕降臨,兩人找了一間客棧投宿,沈流在床上輾轉反側,既心煩意亂,又莫名雀躍欣喜,偶爾還會悄悄起身,想聽聽隔壁談衣在做什麼。就這麼翻來覆去直到半夜,他才慢慢睡下,夢裡卻又出現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談衣也一直沒睡,為了不讓人看出不對,他把燈熄了,卻一個人坐到了半夜。
他下的毒不是即時就會讓人斃命的劇毒,毒發時間大約就是今晚子時,沈流會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地死去。
他應該等到子時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