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地將對話瀏覽了一遍,想了解一下這些人是誰,他們在說些什麼。出租汽車司機並不陌生,她腦子裡立刻出現一副傑奎·格里森的影象。她清了清嗓子,開始朗讀了,她很快就忘記自己是站在最繁忙的交通要道上,胳膊下面還夾著包裝好的油畫,甚至對於他們兩人所招來的好奇眼神絲毫沒有覺察。
“‘哦,這很可笑,’司機說,‘我能從人們的臉上看出他們在想什麼,他們做什麼工作,有時還能看出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例如你。’”
“‘好,那你就說說我吧。我怎麼樣?’”
“‘你是個遇到麻煩的傢伙。’”
“‘我還不知道麻煩是何物。’”
“‘兄弟,你別告訴我,’司機說,‘我知道自己對人十分了解。知道嗎,你的麻煩跟女人有關。’”
“‘這話真誘人。可惜我的婚姻很美滿。’”
突然,她換了一種聲音,那是帕瑞的聲音:他是詹姆斯·伍茲,神經過敏,容易激動,但有點兒幽默感。這使她感到高興,繼續順暢地讀了下去。她的頭腦裡出現了一幅從來沒有過的圖景,像打鬥片裡的情節那樣,傑奎·格里森和詹姆斯·伍茲在疾馳的汽車裡拳打腳踢。
“‘你沒有結婚。你曾經結過,但是並不幸福。’”
“‘哦,我明白了,你大概一直藏在我家壁櫥裡。’”
“司機說,‘我跟你談談她吧。她不是個容易相處的傢伙,她喜歡佔有,佔有得越多,她就越想要,而且她想要的東西最終總是能夠得到。她就是這樣一種人。’”
羅西唸完了最下面的一行。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默默地把書遞給了利弗茨。他高興得雙手抱在了胸前。
“你的聲音簡直太奇妙了!”他告訴她,“深沉而不單調,音調優美悅耳,清晰流暢,沒有明顯的口音。我一聽你說話就知道了,你一定能夠朗讀得很好!”
“我當然能,”羅西說,她不知道是被他激怒了還是逗樂了,“難道我看起來像是在虎狼窩中長大的嗎?”
“一般來說,並不是每一個好的讀者都會大聲朗讀的。很少有人能夠這麼有感情。對話比敘述更難一些。這是一次測試。我從你的朗讀中聽到了兩個完全不同的聲音。我真的聽到了。”
“是的,我是在嘗試著那樣做。利弗茨先生,我真的該走了。我……”她打算調頭離開時,利弗茨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肩膀。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什麼叫做試聽測試。羅西完全被利弗茨後面的話驚呆了。當他清了清嗓子,向她提供了一份工作時;她吃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6
當羅伯·利弗茨站在路口靜聽諾曼·丹尼爾斯的流浪的妻子朗讀小說時,他本人正坐在警察局的四層樓上那間不算太大的三維空間裡,雙腳搭在寫字檯上,兩手放在腦後。幾年來他第一次把腳搭在了桌子上,平常他的桌上堆滿了表格、快餐盒、寫了一半的報告、公函、備忘錄,還有其他一些分類垃圾。諾曼不是那種喜歡隨手扔垃圾的人,羅西在家時房間乾淨得一塵不染。在羅西走後的這五星期裡,家裡已經變成了龍捲風過後的邁阿密。雖然他一貫不整潔,但如今辦公室裡又多了一絲悲涼和苦澀的味道。他花了幾乎一整天的時間打掃這間辦公室,終於把三隻裝滿殘羹剩飯的大塑膠袋扔進了垃圾站,為的是不想讓黑膚色的清潔女工半夜三更或者週末凌晨六點來搞衛生。他的父親曾經告訴他,黑人並不懂得怎麼工作,這是非洲人的本性決定的。
諾曼盯著桌子看,現在只能看見電話機和他的雙腳。他又把目光轉向右邊的牆上。許多年來,牆上貼滿了通緝令、搜捕令、實驗報告,甚至餐館的定餐選單,還有一幅用紅筆在出庭日期做上了記號的日曆。現在那面牆是空的。他把目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