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吃一驚,而且十分惱怒——他應該知道她的名字,然而她並不應該知道他的——後來的每件事都因此而繼續著。當諾曼仍在想著她的嘴裡說出他的名字這件事時,她已經站了起來,離開那堆床罩,幾乎要完全離開了。諾曼在她身後跳了起來,伸出右手去抓她,手裡還攥著面具。他聽見自己含糊不清地說,她哪兒都不能去,他想跟她談談,離得很近地談。
他卡住了她的喉嚨。她驚恐地發出尖叫聲,竭盡全力地掙扎著。要不是因為那個面具的話,本來他是能夠抓住她的。面具滑到他汗津津的手上,她掙脫了他的控制,向大門掉過去,雙手向兩邊伸出著。起初諾曼並不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先是很大的一聲爆響,像是香檳酒瓶突然被開啟時的聲音。波爾開始瘋狂地敲打著房門,腦袋僵硬地向後挺著,保持著一種奇怪的角度,就像在莊嚴肅穆的愛國儀式上向國旗行注目禮似的。
“呵!”諾曼說,歪掛在他手上的費迪南德也抬起眼睛。費迪南德看上去很興奮。
“哎呀!”公牛說。
諾曼把面具從手上猛拉下來,塞進口袋裡。他聽見下雨似的滴答聲,諾曼低頭尋找那個聲音。波爾左腳上的旅遊鞋不再是白色,已經完全變紅了。血在她的腳旁聚積起來,又向門邊流去,形成一道長長的血跡。她的手仍在顫抖,諾曼覺得那雙手看上去就像是一對小鳥。
諾曼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發現波爾幾乎被釘在了門上。門後有一個衣鉤。她掙脫他往前衝時,一頭碰到了衣鉤上,衣鉤戳進了她的左眼。
“哦,波爾,你這該死的蠢貨。”諾曼說,他感到既憤怒又沮喪。他盯著公牛愚蠢地張開的嘴,聽見它不斷地在說著“哎呀”,就像華納兄弟公司卡通片中的某個角色。
他把波爾從衣鉤上拉出來,這動作弄出了一陣嚇人的動靜。她那隻未被損傷的眼睛帶著無聲的恐懼注視著他。諾曼覺得比原先更藍了。
她張開嘴巴淒厲地尖叫了起來,諾曼絲毫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大聲喊叫,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她的臉頰,巨大的手掌在她那線條精緻的下巴底下只一扭,便發出了尖銳的斷裂聲——就像腳踩上杉木板時發出的聲響。她倒在他的手臂上。她死了,她所知道的有關羅絲的一切都隨著她的死而不復存在了。
“哦,你這傻女孩兒,”諾曼喘著氣,“竟然把自己釘在那該死的衣鉤上,瞧你有多愚蠢!”
他用胳膊搖晃著她。她的腦袋像沒有骨頭似的軟弱無力地搭拉著,來回晃了幾下,她的白制服浸泡在血泊中,就像圍著一個溼透了的紅色圍裙。他把波爾抱回到床罩那裡放下來。她兩腿分開躺在地上。
“你這骯髒的婊子,”諾曼說,“即使死了也別想逃脫,你說對嗎?”他跨過她的雙腿。她的一隻胳膊從膝蓋上掉下來,落在了床罩上。他看見她的手腕上有一個編結的紫色手鐲——看上去很像是用短短几截電話線扭在一起做成的,手鐲上掛著一把鑰匙。
諾曼看了這玩意兒一眼,然後轉身向房間另一頭一隻帶鎖的衣櫃那裡走去。
你不能去那兒,諾曼,他的父親在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隻要你走近位於杜漢大街附近的那個地方,那你就是個傻瓜。
諾曼笑了。如果你去那兒你就是個傻瓜。這話想想都覺得可笑。此外,如果不去那裡還能去哪裡呢?除了那個地方,還有什麼事情值得一試呢?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身後所有的退路都被毀掉了。
“時間搞亂了。”諾曼·丹尼爾斯唸叨著,從波爾的手腕上揪掉了那隻掛有鑰匙的手鐲。他徑直走到衣櫃前,用牙齒咬住手鐲,留出足夠的長度,以便將公牛面具固定在手背上。然後他舉起費迪南德。讓它瀏覽一遍衣櫃上的標籤。
費迪南德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