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還有音樂。是西班牙語的歌詞,墨西哥吉他的伴奏。悠悠深長,感悟蒼涼中流浪沙漠的人生。
她從哪兒學來的點蠟燭儀式?又從哪兒找來的墨西哥音樂?以為夠了解她,呈現在眼前的,卻又是另一番面貌。
又在空氣中捕捉到玫瑰香氣。不是香水,不是空氣清新劑,是玫瑰精油的一種。他之所以知道,因為他嬸嬸對精油研究很深,常年在家裡薰香,弄得三個堂弟弟個個帶花香,出門就招蜜蜂。沒想到,水青也會用。就在她坐的沙發不遠處,一個碟子,一支蠟燭,將玫瑰油慢慢蒸成氣體。
在流行著美國文化和歐洲時尚的國內,水青是吉普賽女郎,走得另類。不,該說總搶先一步著風潮。
雲天藍走近。
水青抬了一眼,並不吃驚,又垂下眼去。她的頭髮既不垂直,也沒有扎馬尾,而是斜斜綰著,松落的碎髮十分慵懶。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上身傾靠著。她的雙腿側收起,放了一本書在上面,挺厚。
“在看什麼書?”雲天藍的鳳眸眯了眯,目光集中她的粉頰。
水青的面板本來就白,如今被層層光高調處理過,就好像要變透明的一樣。
如果她的臥室充滿了學生和少女氣息,那麼在這閣樓之上,從氛圍到人兒的姿勢神態,絕對令她擔得起優雅美人一說。
他從沒見過她這身感性的氣質。她留在他腦海裡的印象,精靈,可愛,聰明,細膩。女孩,或者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間,那也是靠女孩那邊更多。突然驚覺,不再是學生的韓水青,畢業之後,一下子成為具有相當魅力的女人了。
“狂骨之夢。”水青右手的食指中指,一直夾著正在看的書頁。
雲天藍看她多久,她就夾著那頁多久,一動不動。
“呃?”他的心神難得因她牽得恍恍惚惚,“什麼夢?”
“我在看狂骨之夢。”水青將書整本舉起,俏眉一挑,“你不是問我看什麼書嗎?短期失憶啊你。”
“狂骨之夢?”這書名,聽著很詭異。雲天藍大掌過去,拿了書就坐在水青旁邊,翻了翻,繁體版的。
“這些書,精油,墨西哥音樂都從哪兒弄來的?”不是國產貨。
“郵購。”這年頭網路還不錯,卻還沒有很不錯,網上購物開始了,離興旺尚有數年距離。
“你有點奇怪,覺不覺得?”雲天藍斜瞄。
人高馬大,那沙發本來就很軟質,被他一坐,水青差點沒朝他身上倒過去。扶住了,她儘量往邊上挪,才穩好。
“請指教。”水青側坐,盯著。
“不能坐飛機,不能出國,生活習慣卻很洋派。愛喝紅酒,愛吃櫻桃,歐洲的精油,墨西哥的音樂,還有那一口據說跟BBC學的倫敦腔。照理,你應該很喜歡國外。可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走出這個國家。不奇怪嗎?”就這個問題,他沒想透過。
“出國幹什麼?你說的這些我喜歡的東西,我現在就有啊。”沒有,她也能給弄到這個城市裡來。“再說,如果因為喜歡的東西來源國外,就要出國的話,那我喜歡月亮,還要上月球去不成。雲天藍,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這是什麼世界?你是電腦科技先鋒,不該不知道。將來,什麼東西都能從網路上購買,別說國門,家門也不用出一步。這叫宅。”
雲天藍瞧她說話那利落,哪有乾媽說得沒精打采。不過,他感覺不安穩。閣樓上營造出來的這種氣氛,和平時的她,十分不同。
他想了想,公司最近已經太平,乾爸還在等組織部最後批示才能正式退休,她也順利畢業了。所以,如果有事,只有簡蒼梧的事。
“和簡蒼梧談過了?”他不怕她怪自己多事。他和她,一向什麼都聊。
“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