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分鐘,夫妻倆聽到書房外傳來動靜。出去一看,見水青踩著腳踏車匆匆出了院門。
“你不是說女兒出去了?”韓宜農大感意外。
“是啊。我下樓前看過她房間,沒人。”姜如的視線追著女兒的側影,她騎車動作太快,還沒看清她臉上的神情,已經順風而下。
“青青會不會聽到我們說話了?”韓宜農有些擔心。
“她要是聽到,還不衝進來問怎麼回事?”姜如說得彷彿很瞭解女兒,但心裡也有疑慮。
“也是。大概跟人比車速去了。”韓宜農知道下坡早鍛鍊的專用車道,一群年輕人常臨時組織個小賽什麼的,女兒一邀就積極參加。
姜如點頭,只能這麼假設,希望女兒什麼也沒聽見。
水青下了坡,經過平時晨練的車道,還真有幾個平時的熟面年輕人熱邀她加入,她勉強自己微笑,打過招呼,卻沒有停留,一直往家園的某個大門騎去。將車鎖在門附近,攔了一部計程車,跳上去。
因為時間尚早,交通還不擁擠,到市區只用了二十分鐘。
此時,六點半。
永春館是七點半開始營業。雖然紅漆雕花門扇扇緊閉,可以看到裡面人影綽綽,已經開始做開店準備。
水青沒想去拍門,她沿著青河,繞道後院,一拍口袋,才發現出來的倉促,忘帶永春館的鑰匙。但她有一定要進去的理由,而且相當緊急。
後院的牆雖然高,但鑲有鏤空花藤窗,水青攀上去挺笨拙,好歹坐上牆頭。等雙腳都放進牆裡,她不由懊惱,應該算好院子裡的桂花樹,這樣才能幫忙安全著地。而她第一次爬牆,顯然經驗不足,沒能考慮到最佳位置。現在上來容易下去難,看地面距離自己似乎很是遙遠。但她也不特別擔心,最多就是樣子醜一點,慢慢蹭下來。
她坐得高,看得遠,一方院子盡收眼底。
院子裡有人。
高大背影,穿著黑色短打背心,同色寬腿功夫褲。他的肌肉紋理彷彿是最棒藝術家精心雕刻出來的,曲線優雅迷人眼。他的拳路如行雲流水,擊打在木人樁。力道沉若山,身架是崖上青松般傲骨。
那是一套沉橋。
沉橋,現在的永春館裡,除了爺爺,沒人會打。雲安日功夫擱下已久,雲天遠嫌難不肯學。而她自己,才剛開始學了兩招。
那麼,只有一個人,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打出沉橋。
雲天藍
水青其實第一眼就認出是他,可是她的心思太亂,硬盯看了良久,迷惘不敢猜。
雲天藍回來了。
水青忘了自己該幹什麼,就坐在高牆上,愣愣出神。
她,想哭。
不知為什麼。
他真是妖怪吧?否則怎麼做到每次出現的時間都剛剛好?
他來了,她有救了。水青近乎本能地想。
眼眶云云發熱,白霧將視線包圍起來,向中心清晰處靠攏。
白霧聚成眼淚的霎那,她聽到最可依賴的聲音。
“如果不能確定自己下不下得來,就不要隨便爬牆。”那男子一轉身,水墨的眉,起金的鳳眸,淡蓮色延展的雙唇,配合著他周身光耀的氣息,從來都俊美到華麗。
“我忘了……”一滴眼淚,一顆珍珠,“帶……鑰匙,進……不來。”
她以為自己不會軟弱了,原來是高估。
雲天藍大步流星,目光一刻不離開牆上的女子。
她在日出的第一道光裡,流淚的樣子,連投射在草地上的影子都顯脆弱。他的心不由被她拽緊,人已毫不猶豫站在她筆直的視線之下。
無論怎麼想,記憶裡都沒有她哭的印象。
她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