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低低的呼喚聲在他耳邊響起,接著,一隻手撫上他的面龐,“我們走,海角天邊,就像從前一樣。
他低頭看懷中的流光,她在對他搖頭,慘白的容顏,殷紅的嘴唇,極端的色彩,交相輝映。
再抬頭看看周圍,滿面恨意的運天、冷漠以對的玉離子、表情複雜的溢彩、茫然不明就裡的百姓、或驚或懼的禁衛軍……一切,似乎都模糊起來,再也看不分明。
“小心。”他輕聲在她耳邊呢喃,返身飛上城牆,躍下城門之極,身後,傳來運天歇斯底里的叫聲——
“原重生,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即使你帶走她,得到的,也只是她的屍體!”
呼吸一窒,風聲重重中,他閉上眼,復又睜開,臉上已是淚痕一片。
入眼的,是斑駁的樹影,周身輕飄飄的,沒有一絲力氣。源源不絕的熱力自背後傳來,卻無法阻擋透徹心肺的寒意。
“重生——”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流光眼簾低垂,悄悄開啟一直緊握的拳頭,“我中的是情咒。除非絕情,不再將你銘記於心,否則,無藥可解。”
背後的熱源忽然消失,隨後,一雙手環過她的肩頭,用力地摟緊了她,將她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知道。”原重生低聲回答,下巴抵著她的發,把她的頭壓在自己的胸膛上,
“既然知曉,何必再白費力氣?”流光順從地依偎在他胸前,靜靜聆聽他的心跳。
“因為我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既然可以擁有,上天為何還要如此殘忍?明明他已經放棄所要,為什麼結局還是註定一生一死,一去一留?
他要的,是與她相伴一生的白頭廝守,而不是曇花一現之後的生離死別。
冰冷的指尖搭上他顫抖不已的手,稍稍安撫了他怨怒的心。包握住她的手,不期然地,卻觸控到她掌心間的物品。
怔愣之間,她已經轉過頭,抬起手,宛然一笑,蒼白如雪的臉色令他心驚,偏偏展露的笑顏卻令他心折不已。
這樣的情形,像極了四年前,他初見她的笑容,一般無措、一般失態。
“再幫我束一次發,好不好?”
默默接過她掌心中的淡黃色絹帶,他拾起她的一縷長髮,手指沿著青絲滑入,穿行其間,動作輕柔無比。
不輕不重,他的力道恰好,手指滑落,酥酥麻麻,感覺很舒服。
“重生,為我卜一卦,如何?”
她的話音才落,毫無預兆地,原重生指間的一縷長髮飄然墜落,掉在他的掌心,刺眼得很。
原重生愣愣地盯著掌心的斷髮,右眼皮劇烈地跳起來。
“重生?”
迅速地合攏五指,掩藏於身後,他佯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順攏她的發,以絹帶繫結,“好了。”他說話,卻不是在回答她。
流光回過頭,沒有忽視他在笑意滿面之間眼中的黯淡神采,以及,他背在身後不願她看見的手。
“師父曾說,我命中註定有一劫。”凝視原重生,她的指尖,滑過他的眼角,溼溼的,“所以,我從不為自己卜卦,既不想知道自己的劫數是什麼,也不想知道帶給我劫數的人究竟是誰。”
“你該知道的。”原重生嘶啞著嗓音開口。
“不。”流光搖頭,“即使我知道今日劫數難逃,也依舊不後悔。”
“不會的、不會的……” “劫數難逃”四個字嚇壞了原重生,顧不得其他,他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擁住流光,拼命甩頭,“沒有什麼劫數,你一定會平安無事!”
他的力氣出乎意料地驚人,幾乎勒得她透不過氣來;他整個人在微微發顫,連帶著,擁住她的手,也無法遏制地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