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清棠上次打電話到向家,接電話的是家裡的傭人或者保姆,鬱清棠還聽到她朝電話外喊了句「太太」,想必向爸爸也是再婚了的。
從開學到現在這位向天遊填在資訊表上的爸爸就沒有出現過。
鬱清棠收起手機,轉身走進了教室。
學生家長們齊聚一堂,向天遊家長空缺的位置看起來分外顯眼。
鬱清棠目光不著痕跡地收回,把面前的筆記本開啟。
……
家長會結束,有的家長想多瞭解自家孩子在學校的情況,拉著鬱清棠單獨詢問,心情關切;有的家長全程心不在焉,神情焦躁,結束後立刻把靜音的手機開啟,電話一個接一個,忙得不可開交,連聲招呼都來不及打,急匆匆地走了;也有的家長把家長會當成社交場合,忙著遞名片自我介紹,拓寬自己的交際網。
人情百態,不過如此。
外公和外婆方文姣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在鬱清棠看來,不過是因為子女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他們的出生在一開始便已定好,這個世界並不是公平的。
送走了所有家長,幾個班委把座椅恢復原樣,打掃教室。李嵐直起腰,看著坐在講臺上方,表情異常平靜,眼神卻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鬱清棠,她歪了歪頭,從牆角的箱子裡拿了瓶礦泉水,走到講臺旁邊。
鬱清棠面前的講臺桌面上多了瓶水,她眼珠轉過來,看見李嵐,還有她那顆漂亮的鼻尖痣。
這次家長會來的是李嵐的爸爸,戴副學者的眼鏡,氣質斯文儒雅。李嵐這次期中考不如人意,所以鬱清棠沒有當堂說,而是私底下和她爸爸聊了聊,他爸爸十分開明,並不因她成績下降而惱怒,還表示李嵐已經和爸媽談過了,他們都很理解。
比起來無人問津的向天遊,被父母捧在手心呵護的李嵐簡直是天壤之別。
然而這都是她的學生。
一起上課,一起考試,一起參加過運動會,一起為班級爭得了榮譽。是向天遊天生比李嵐差在了哪裡嗎?沒有啊,他只是沒有李嵐那樣的父母。他自出生缺少的,未來不知道要花費多大的時間和精力才能追趕上,或許社會成就能和李嵐平分秋色,但失去的人生永遠不會還回來。
鬱清棠十分理解向天遊的心態,理解到感同身受,同時她也深深厭惡這個竟然還能夠感同身受的自己。
明明已經無數次絕望,內心卻仍然抱有期待。
李嵐:「老師喝點水。」
鬱清棠嗓音清冷乾淨:「謝謝。」
李嵐看她一眼,神色猶豫裡帶著一絲緊張,道:「快到飯點了,我們打算中午一塊吃飯,鬱老師和我們一起嗎?」她指的是上午來學校的幾個班委。
在李嵐領導下的班委成員不僅團結,而且交情極好,李嵐現在是鬱清棠的死忠粉,準備家長會的時候,鬱清棠只說要叫幾個學生幫忙,李嵐轉眼安排得妥妥帖帖,而且人數比鬱清棠預計的多了不少,做事井井有條。李嵐這個班長一旦用得好了,鬱清棠不是一點半點的省心省事。
鬱清棠想了想,道:「可以。」
李嵐眉開眼笑,手背在身後朝底下的同學打手勢。
幾位同學互視一眼,均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喜意。
鬱清棠說:「但是……」
她這句話聲音稍稍提高,除了李嵐外,其他人也聽到了,不約而同地投過來視線,屏住呼吸。
在眾人不安期待的目光裡,鬱清棠把後半句話說出了口,淡淡道:「我來請客。」
大家集體鬆了口氣。
連雅冰站在教室最後一排的位置,手裡握著掃把柄,揚聲問道:「鬱老師,我將來升學宴能請你嗎?」
鬱清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