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著腦袋, 感覺鬱清棠的視線在她身上定格了幾秒,輕輕地掃過。
「學校對我做出了處理。」
教室裡更安靜了,窗簾被風吹得微微揚起, 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表情凝重。
「一,我繼續擔任班主任, 教完這個學期, 下學期你們可以迎來新的班主任;二, 我徹底離開七班,再也不當你們的老師, 學校會立刻安排新的數學老師和班主任給你們。」鬱清棠最後還是決定把去留的權利交給學生, 一切以他們為主, 她垂眸望了眼手中的半截粉筆, 重新目視全體同學, 表情平靜道, 「你們希望得到哪個結果?」
一片死寂。
有同學彼此互視一眼, 微微睜大的眼睛裡流露出強烈的難以置信。
有的陷入沉默。
有的表情沉重。
也有的低頭看著桌面,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個班級,最多的不是李嵐這種有主意能帶頭的,也不是於舟這樣無話語權仍不願被綁架意願的,而是隨大流、跟著組織走的「合群」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和李嵐一樣單純不諳世事,不知道聯名上書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後果,但他們還是簽了字。
一是為了合群,在這個集體中始終保持一樣的前進方向;二是不在乎,這個年紀的孩子,說到底以自我為中心的多,老師的感受不會被他們考慮在內。哪怕今天鬱清棠因為這件事真的辭職,多年以後想起來也不過感慨一聲年少時的衝動,最多生出那麼一二分微不足道的後悔,舉杯飲畢,日子照過,鬱清棠這段插曲會湮沒在時間的長河裡,沒有任何影響。
這就是現實。
別說未成年人,就算是成年人,大部分也是自私自利的,當事情牽涉自身,就會漠視別人的利益,為自己開脫。
另外一部分人是始終保持沉默的,對他們來說,老師換不換無所謂,我只管學我的,我不簽名,但我也不反對,隨你們便。
鬱清棠這番話一出,沉默的依舊一言不發,而活躍的想合群的以及湊熱鬧的都看向帶頭的班委們,想讓他們拿主意,為首的就是李嵐。
而李嵐從上課開始,就沒有抬起過頭。
鬱清棠見底下半天沒有反應,她將半截粉筆丟進粉筆盒裡,拍了拍手,採取了最簡單方便的做法:「既然如此,投票吧。」
鬱清棠補充道:「不記名,在紙條上寫去或留,五分鐘後,李嵐把票收上來。」
教室裡陸續響起紙張從筆記本扯下的「嘶拉」聲,筆尖落在紙上走過的沙沙聲。
鬱清棠在講臺的椅子裡坐下,低頭看著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不看他們。
所有同學表情認真,握著筆,沉吟許久才鄭重地落筆。
李嵐面前的紙張上塗改嚴重,最後她將寫著「留」的紙條對摺了兩遍,用力地握在了掌心。
五分鐘悄悄流逝。
鬱清棠屈指敲了敲講臺,道:「班長收一下票。」
李嵐:「每排最後一位同學開始,把投票往前傳。」
同學們高效率地把投票匯總到第一排,李嵐最後集中到手裡,交給講臺的鬱清棠。
鬱清棠卻不接,淡道:「麻煩班長替我統計一下,把結果告訴我就好。」
李嵐坐回座位裡。
她把投票一張一張地開啟,在空白的草稿紙上記「正」字。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李嵐身上,還有她移動的鋼筆尖,屏住了呼吸。
李嵐的同桌看著她筆下越來越多的正字,慢慢地睜大了眼睛,滿滿的不敢相信,更引得其他同學大為好奇。
最後一張票放到了最上面,李嵐看著統計結果,沉默了很久。
鬱清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