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知道鬱清棠在這裡念過書的, 而且當時是聾啞, 至於怎麼好的, 細節一概不清楚。
鬱清棠否認得很快:「不是。」
趙老師不在意地笑笑:「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鬱清棠在特殊教育學校就讀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這裡的教職工基本都換了一茬。這位趙老師是十多年前來的學校, 沒見過小時候的鬱清棠。而且鬱清棠在學校用的是大名,反正身為「聾啞人」她什麼都聽不到,稱呼她什麼不重要。
鬱清棠和趙老師在教學區分開,鬱清棠熟門熟路,去找自己原來的老師,陪小朋友做遊戲。
她留在特殊教育學校吃了晚飯,和教過她的王老師一起。
王老師今年五十多,快到退休年紀,長發盤起,黑髮中摻著些許銀白,鬢角梳理得絲毫不亂。她從前就是個溫柔耐心的人,隨著歲月的沉澱氣質越發地平和。
兩人面對面吃著飯,偶爾說一兩句話,不多,氣氛安靜。
王老師放下筷子,端起碗來喝了口餃子湯,不緊不慢地溫和道:「你這次過來,有點不一樣。」
鬱清棠看著她。
王老師說:「你有心事了,也變得……」頓了頓,她道,「更像個普通人。」
鬱清棠不習慣也不喜歡傾訴,包括對敬重的師長,所以她只是牽了牽唇角,禮貌地回應了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王老師依舊不急不緩的,語調溫吞地說:「是件好事情。」
她將最後一口餃子湯喝了,鬱清棠恰好也吃完,繞過來,沉默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肩,給起身的王老師披上。
王老師向後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夜色瀰漫在街道,路燈化開一個又一個的光圈,交疊在一起,驅散黑暗。
王老師家住在附近,鬱清棠一直送她到家門口,拒絕了進去坐坐的邀請,重新走到路邊搭公交回梨蒲區。
老城區人不多,這裡更不處於繁榮地段,哪怕週末晚上,公交車上的乘客也只有小貓三兩隻,各幹各的事。鬱清棠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望著窗外的夜色放空自己。
兜裡的手機震了下。
鬱清棠眼珠緩慢地動了動,低頭看向風衣口袋。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拿出手機。
會主動找她的人很少,工作時間以外幾乎只有一個人,會頻繁地給她發訊息。
[程湛兮]:鬱老師晚飯吃的什麼?[程式比心jpg]
鬱清棠眼神沒有波瀾地打字。
[鬱清棠]:餃子
[程湛兮]:好巧,我也吃的餃子
立刻附贈一張照片過來,煮好的一盤白胖可愛的餃子,配一個醋碟一個辣碟。
估計是早就拍好了就等著發給她,像一隻向主人搖尾巴的金毛大狗狗。
[鬱清棠]:我吃的帶湯的
[程湛兮]:下次我用高湯給你煮,餛飩吃膩了換換口味
[鬱清棠]:嗯
不待程湛兮下一條訊息回過來,鬱清棠飛快打字。
[鬱清棠]:我有點事,先不聊了
螢幕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消失再出現,程湛兮的訊息跳了出來。
【好的,晚點說】
一滴眼淚毫無徵兆地從眼眶裡掉出來,濺在手機螢幕上,鬱清棠用袖子擦了擦,螢幕倒扣在腰間,仰臉閉上了眼睛,濕潤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
程湛兮給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分別打過電話,大半個晚上便過去了。
她倒了杯水給自己潤嗓子,點開微信。
鬱清棠的訊息還停留在七點多的時候。
[程湛兮]:鬱老師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