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開春我再帶你來一次。」程湛兮總是在這種不經意的時候許下未來。
鬱清棠蹲在溪邊,手伸進寒冷的溪水裡,感受著水流從指縫間流走。
她仰起頭來看程湛兮。
程湛兮似乎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懷念。
她想定睛細看,鬱清棠已經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問她:「你今天要在哪寫生?」
程湛兮說:「這裡。」她說,「季節不同,風景和光線都不一樣,明年春天我還會過來。」
鬱清棠幫著她擺好畫架,看著她繫上圍裙,紮好長發,手託著調色盤除錯顏料。
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幕。
鬱清棠咬了咬唇,低低出聲道:「你能不能……」
程湛兮沒聽清,偏頭:「嗯?」
鬱清棠鼓起勇氣,抬起眼瞼看著她:「你能不能為我畫幅畫?」她答應過她的。
程湛兮求之不得:「好啊。」
她把畫架向後挪,讓鬱清棠坐在她面前不遠的青石板上。
程湛兮嘴角噙笑,拿著畫筆,抬起頭。
鬱清棠坐在畫架前方,兩隻手捏著羽絨服的衣擺,緊張地攥成拳頭,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頰泛起可疑的紅暈。
程湛兮驀地愣住,腦海中一幅幅畫面走馬燈樣閃過,令她眼睫不自知地微微濕潤起來。
一個名字自然而然地湧到了她的喉嚨。
默默……
第76章
陽光照射進旁邊清澈的溪水中, 水底的鵝卵石折射出光芒,樹林裡偶爾響起兩聲啁啾的鳥叫。冬日樹葉凋零,冷空氣肅殺。
記憶裡的蟬鳴聲遠去。
程湛兮指節微微動了一下, 從剎那的恍惚中回神。
程湛兮垂下眼簾, 在最短的時間內平復了自己, 重新執起畫筆,看向面前的鬱清棠。
她笑道:「不用這麼緊張,放鬆一點。」
鬱清棠鬆開捏著衣擺的手, 根據程湛兮的指示或撐在青石板,或搭在腿上,最後還是確定搭在身前。
平心而論, 在冬天畫人物寫生,還是在室外臨時起意,不符合程湛兮的習慣。畫家一般都要找自己喜歡的模特, 和模特約定好種種要求,從模特身上激發出創作的靈感,但既然是鬱清棠, 一切規矩都可以打破。
因為鬱清棠要長久保持一個姿勢, 程湛兮溫柔提醒道:「累了的話可以跟我說。」
鬱清棠沉默搖搖頭。
程湛兮又是一陣恍惚, 她攥緊了油畫筆,讓自己從久遠的記憶裡抽離出來。
看著鬱清棠想起其他人, 是對她和這份感情的不尊重。
但是為什麼……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默默的身影了, 偏偏對著她……
程湛兮閉了閉眼, 暫時摒除了心裡的雜念, 投入到面前空白的畫布上。
中午兩人去林溪奶奶家吃飯, 路上程湛兮心不在焉, 一腳差點踩進泥坑裡, 鬱清棠及時拉了她一把。
「怎麼了?」鬱清棠關切道。
「沒事。」程湛兮擠出個與往日無異的笑容。
她輕輕地呼了口氣,專心看路。
過了一會兒,程湛兮忍不住偏頭看了鬱清棠一眼,看她的側臉輪廓,似乎企圖在她臉上尋找似曾相識的痕跡。
還是那句話,時間隔得太久遠了。當年的記憶早已模糊,只剩下了一個影子,對程湛兮來說,更是成了一個執念。這時候她無比後悔當年沒有找一部相機來,拍下兩個人的合照,不至於多年後只能憑著模糊的感覺猜測。
直接問鬱清棠「你是默默嗎?」當然是不行的,她真的是還好,假如她不是……除非她嫌追鬱清棠的